我逼迫你?!刘彻坐直身子,怒气沉沉的道,那你在做什么?你在少府和水衡,处处与朕做对!用的竟然还是朕曾经教过你的御臣之道!难道不是你在逼迫朕,反咬朕吗?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就是不想朕充盈国库后,再战匈奴!匈奴啊!为什么不打?到底你变了,还是朕变了?你进入这建章宫,都不能想起分毫曾经血战匈奴的决心吗!!!
血战......
真的是血战,用本不必牺牲的血,铺出来的战!战役到底要不要打,难道李广利的战报,军费的亏空,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卫子夫真的很无力,很多话,她翻来覆去,说了很多遍,写了很多遍,真的很多很多次,我只是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告诉你....告诉你!我是才是你!我现在的样子才是你本应有的样子啊!我跟你在一起呢!从来没有放弃过你,放弃过陛下!放弃过陛下的大汉!
你的害怕仓皇,你的手足无措,你的烦躁不安,你的多疑敏感,你对生老病死的难受和害怕,我都理解!我跟你一起经受着,所有的所有,我统统理解!我一直所做的,不是跟陛下做对,只是展示给陛下,你本应该做的是什么样子!我能做到,你也能啊!!!
陛下,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只是想告诉你,告诉我的夫君,我跟他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放弃过他!更没有放弃过他视之如命的江山!
陛下,回头吧!
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这话听着好温暖啊。
可是回头?她是想要自己赦免敬声、公孙贺和卫伉等人吧?
朕已判了死刑,你去,也是最后一面,有意义吗?
刘彻对这样的话,已经听腻了,无波无澜,无情无义,就那么靠坐在榻上,慵懒随意的看着卫子夫。
看着她声嘶力竭,精疲力尽,却一点想倾身靠近她的意思都没有。
提携赏识的臣子是这样,自幼同伴的好友是这样,看着长大的孩子是这样,如今陪着自己变老的妻子是这样。
呵呵,
都说他错了,
都说他变了,
都说他应回头、他应明察、他应清醒!
凭什么呢?刘彻岂会有错?帝王岂会有错?
想让他跟她们一起,她们又凭什么证明她们是对的?
她们凭什么无错?
如果真的无错,怎么会查出来那么多的罪名!
如果真的无错,卫子夫和刘据又何必来求饶?
他们不是忠勇吗?不是自诩忠臣良将吗?那就如张汤等人一般......
用血!来说明一切吧!
选吧!你看臣?还是看女?
看臣?还是看女?
卫子夫在心里把这句话重新咀嚼了一遍,她本以为自己来的时候,若听见他说什么绝情的话,一定会忍不住落泪。
但是她没有,她尽力了,尽力之后,她好像很平静的接受了这样的话语,就像....当初跟平阳公主保证的那样。
自己真的,学着做成了一个臣子,做成了一个刀枪不入百折不挠的臣子。
这一刻,卫子夫没有伤心,没有难过,反而觉得很幸运,她一生,努力想做成的身份,好像都做成了。可她又觉得很悲哀,悲哀这一路上,终究是见到了血和泪,见到了血染前路,泪洒来方。
这样的心理,让她再看向白发丛生又冷血狠心的刘彻,突然觉得,这残忍的话,真的很配现在这个苍老又暴虐的帝王!
说啊!据儿把能动用的人,能想到的办法,都做了一遍,说实话,朕很意外他竟然能做到这样的地步!那你呢?
此刻刘彻的眼神,充满了试探和玩味,就像是刚离去的勾弋夫人一般令人恶心作呕。
她真的很想如刺客一般,拿刀捅向他!
说啊!见卫子夫还不回答,刘彻的语调变得轻缓又低沉,就像是在引诱着她去回答他心目中的那个答案一样。
此刻,卫子夫透过这个帝王的躯壳,她似乎能看见一个沉睡着的刘彻。
那是她的丈夫,她的刘彻,她的爱人,也是她最想唤醒的人!
不能放弃!
卫青、霍去病、曹襄、言笑、张汤、平阳公主、郦苍、义姁、景福.....
很多人,死去的、活着的,都站在她的背后,给她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她们共同的帝王!!不要放弃她们拥护的大汉江山!!!
陛下,我选择去廷尉狱,看臣子。
......刘彻似是惊诧,又似满意,缓缓前倾,目光深沉的看了她半天,才慢慢吐出了一个字,好。
好。卫子夫沉默了一瞬,很快的回答,很快的转头。
留下满意的刘彻,独坐殿内,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这个狠绝的帝王,玩弄了人心,得到了有趣的答案,以为他赢了!
可是你看,皇权终究敌不过人心,狠心仍然阻不住仁善!他以为他赢了,却不知在卫子夫来之前,萧仰通过萧氏借用舂陵侯刘买的身份,前来椒房殿请见。
母后,我已经想到办法去见言欢了,还请母后派人帮我看一下三个孩子。
萧仰,你和言欢的和离书,早就递到了宗正,也通过了批复,我不知道言欢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现在你跟她没有关系了,更没有必要去管她!分开关系,无论结局如何,对你、对孩子都好。我会去见言欢,还有很多事要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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