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敖口气不善,暴公子却丝毫不惧,用似乎回答过无数遍类似问题的语气,从容行礼道,个人习惯还请将军见谅,在下已穿了这衣服多日,自然是来祭奠的。
公孙敖有心嫌弃几句,下意识一转头,却发现旁边只他一个,再无卫青,顿时没了兴致,摆手道,进去吧,那些人你日后少来往。
诺。暴公子心中虽然疑惑,但惦记着里面开席了,倒也不拖沓,转身阔步而去。
公孙敖继续在门口张望着等他夫人,把这些事转头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暴公子进入宴席之后,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就是一顿狼吞虎咽,也难为他一番动作却没把衣服弄脏一点。
因为来人太多,除了重要的公卿大臣基本都坐在外面,倒也幸运,这一个月里都是要晴不晴,要阴不阴的日子,不会有雨也不会太晒。
不多时,刘彻和卫子夫就从前面的通路上,领着浩浩荡荡的人齐齐进了正厅,紧跟在左右的是刘据和卫伉,都是面容哀戚,尤其是卫伉,足足都瘦了一大圈。
不管跪着行礼的众人有没有真的悲伤哀戚,暴公子微微抬头看着他们和后面一连串的公主和宗亲,倒是真的信了帝王家里的众人是真的悲伤。
然后就是一轮接一轮的举杯和说话,暴公子仿佛几日都没吃过饭一般,能借机夹上几筷子,就赶紧扒拉两口。最后等刘彻和卫子夫终于说话,让大家自便时,暴公子已经把饭菜都席卷一空了。
还没等他仔细检查一下衣服有没有沾上食物,就被掩面而来的卫不疑,给拽走了。
两人熟门熟路的七拐八拐,一直走到内院,卫不疑才停下来说话,我说你可真行!多少人等你,没等到不说,还要我去找你!我哥早就嘱咐你早点来,结果你却在席上大吃大喝,这下没有机会见陛下了吧?
暴公子仔细翻了翻袖口,确认卫不疑没有给他抓脏才道,我忙前忙后又不是来求举荐的,再说了,你哥现在地位尴尬又敏感,前院多少人盯着他这个长平侯是否能坐稳。此刻别说举荐人了,他自己能不被拎去当官,都是陛下心存疼爱。
卫不疑眼睛转了转,凑近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哥不想去当官?
...你哥小时候背负太多了,有阴影,现在还要挑起整府的大梁,若去当官为将才是疯了。
然而今天大概是不宜背后说人的,暴公子的话,尾音还没落下,就听一人无奈的在背后喊他的名字,暴胜之!
卫不疑:哥...
暴公子转头看过去,就见瘦了一大圈的卫伉站在远门,略带埋怨的看着自己。
好了,我错了,不该在你弟面前说你有多不容易。暴公子立马低头认错。
行了,说说你查到的事吧。卫伉早没有了原来和他斗嘴的心情,疲累道,是不是查到的东西不方便三言两语的说?
倒也不是,三言两语说不清,就是不好在人多的时候说。暴公子一边拦一个,压着两兄弟的肩膀说,虽然人走茶凉也算正常,但有人挑拨也是事实。京畿地区我都走了一遍,问题还是在右内史界内多,所以我也奇怪有达官贵人和皇室宗亲居住,都是曾与卫大司马交好,不应该搞小动作。
卫伉比他高,被他压得分外不舒服,耐着性子听了两句,就打断道,直接说你怀疑谁?
暴胜之本来打算循序渐进的,但卫伉这么相信自己的判断,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未央宫凤凰殿!
李夫人?!卫伉虽然有心理准备可能会是个宗亲贵戚,却一时难以想通李夫人这么做的目的。卫家和李家从无交恶,就是皇后姑母在后宫,也没听说两人水火不容,何至于在丧礼上耍手段?
卫府办丧事只有三十多天,身份地位声名都放在这里,竟然还有人传各种不好的流言,从医官到自己的侯爵继承,再从祭奠议程到卫少儿是不是来过?
虽然无伤大雅,却总有小波折不断,最后竟然有,陛下公布设立刺史是不在乎卫大司马的流言,传到了平阳公主和卫伉妻子的耳中,不查一查,卫伉怎么放心?
可卫伉自从没了侯爵,是真的不再经营人脉,也就一两个知交好友,如暴胜之这样的。
但若动手去查,怎么也要找几个信任的帮忙,所以就求了卫子夫,派几个不起眼的人帮暴胜之查。
本想着劳动他辛苦这么多天,也好帮他搭个线到陛下或者卫子夫那里,总好过之后也不想当官求进的自己。
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
原来是这么个不好说......
李夫人.......
是不是跟皇子有关呢?
让卫不疑安顿好了暴胜之,卫伉心事重重的回了宴席。
刘彻正在被几个过来敬酒的老臣,郑当时、杜周、韩说、任安齐齐围着,说两句就掉两滴泪,弄的现场越发惨淡悲怆。
卫子夫看到他回来了,也没有多想,转头继续陪在刘彻身边听那些人说的话,声声落耳,却半个字都记不住。
都是臣惫懒,没有在国事上想着替大将军多分担些,竟然....
也怪臣,粮草调度、马匹储备这些臣也都懂,可就怕做不好添乱,有没有帮卫大司马多分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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