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伉,你!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卫伉
卫伉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因着盐铁官营,因为失去了市场竞争,一切盐铁用具,价高质次,器难得,百姓不便。
昆明池修渠入东北入渭水,自己一路跟着水军往东北,探查民情,和曹襄一起见此情景甚多,虽然生气,却不会立刻就做些什么,毕竟俩人主要的目的,还是检查水渠。
就等着回来启奏重新调整官营政策就好,但是官家强买强卖,好几个县的秧苗就因为没有合适的农具,迟迟下不了地,眼瞅着便误了农时,一年就要无所依仗,便起了心思来开凿水渠的民工处偷。
曹襄离开去铸造钱币的矿里探查,就剩卫伉遇见了这事,老百姓又哭又求可怜得很,卫伉哪里坐得住,一查之下,不仅发现农具粗制滥造,连开凿的用具也是质量极差,只因为更换频繁才没有误了工期。
卫伉急怒之下哪里还顾得刘彻下在当地的旨意,为了水渠和农时,干脆利落的融了所有的铁器,命懂行之人重新铸造。
铁器专营之后,铸造之人也是多加浪费不知收敛成本,如今再造,倒是让卫伉多出来不少成品,毕竟卫伉只是侍中,官职不高,这事本来就注定被弹劾,结果多出很多成品。下面官吏告到了大司农的时候,卫伉正好回长安,主动来告罪。
开口就是,越权矫旨,请陛下责罚,事出有因,陛下容禀。
听完一切的刘彻,没有冲卫伉去,倒是狠狠骂了孔仅和东郭咸阳,要不是张汤和桑弘羊在,卫伉就要见证陛下的红人是怎么痛哭求饶的了。
但是事情虽然是这么个事情,卫伉依旧是自作主张太多,对几个县的盐铁购买规矩,也是刚刚下达的旨意。
张汤和桑弘羊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年轻气盛的卫伉,不然大家以后都多管闲事,他们还怎么立足推行政策,趁着卫青不在,就咬死了卫伉矫旨一事。
卫伉抬眼往上看了看,还是熟悉的陛下盛怒和震惊,还是熟悉文臣武将,还是熟悉的站位,只是在刘彻的左手边缺了一个当初眉头轻锁的武臣。
他定定地看向那个根本没人的方向,思绪复杂,却语气沉稳异常,虽然时间才过了不久,但他好像真的长大了,长大到终于拥有了,让人无法忽视的自信和坚定的肩膀!
字字掷地有声!
陛下,御史大夫所言有理,宗正规矩臣自小分明,得陛下宽容,定为矫旨不害,按律夺爵,臣来领罚。
就在开口说完的一瞬间,卫伉感觉到了那个空无一人的方向投来了欣慰的灼灼目光!
原来这六个字并没有那么难以说出口!也没有那么的沉重!更没有那么的令人失望和遗憾!
大概因为他在出口的瞬间,不或者更早,早在他跪下的时候,早在他站在宫门前的时候,早在他做这件事之前,心里就已经想到了一句大不了我等我爹的爵位好了!
这句话却似真的把刘彻惹到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愤道:你把列侯一爵当什么,退路么?
也不知哪个不懂事的侍中,开口道:宜春侯,现在可没人如冠军侯一般护着你了。那不做列侯来跟陛下讨价还价,你是把这套玩习惯了么?
卫伉回看过去,你在暗示什么?朝堂议政之地,莫要阴阳怪气。
没什么,臣就是想起来上次甘泉宫围猎,你也是这样拿列侯之位说事,求得陛下偏爱心软,可怜郎中令一家都在长安呆不下去了。
宜春侯是在拉扯逝去的霍大司马么?
毕竟霍大司马是陛下心头肉啊,提一提罪就可以免了。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卫伉哪里提到了霍去病?东方朔看着这群人越说越离谱,心中飞快的想着办法,但真是一遇到霍大司马,分寸太难掌握。
匆匆赶来的卫青在门口定住了脚,他恍然想起了甘泉宫霍去病射杀李敢之后,卫伉跟霍去病跪在一起时,用侯爵和性命保霍去病无罪的坦荡和坚决。
不止卫青想到了,刘彻也想到了,现场去过甘泉的都想到了,加上侍中的引导,难免怀疑卫伉是以退为进,故伎重施。
但霍光知道,卫伉两次都是认真的,不是威胁,不是以退为进,是真的肯拿他最在乎的东西,出来赔罪救人!
霍光站不下去了,出来替他说话,陛下,郎中令是鹿杀之,与宜春侯和我兄长何干?如今各位的议论,难道不是矫诏!侮辱已逝的霍大司马,应该为大害吧!
提到霍去病,刘彻心中一痛,长袖一甩,喝道:都闭嘴!就事论事,扯什么过往,若没旧例可循,你们还都不做事了是吗?
但这下卫伉也怕刘彻想岔了,以为自己拿霍去病来求宽宥,可是他怎么会利用表哥呢?
他本是不想解释的自己的坦荡的,可是此刻他非提不可,因为他不希望有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事可罚,罪可担,卫霍之谊,不容侮辱!
陛下,臣斗胆,今日我便是丢了性命也要辩驳!卫伉直直的跪着,冷然转身冲刚刚出言说话的人看去,犀利道:便是提到霍大司马又如何!于私他是我表哥,兄弟之源,理之自然,牵扯何须遮掩!于公他是霍大司马,朝中重臣,人虽不在,英灵永存,我作为后辈就算在此事上效仿他的果决坦荡,又何必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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