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卿回身看卫子夫,喉头滚动半天,嗓音才喑哑道:姨母,你和舅舅...和大家,难道没有拼命的保护过去病吗?
......卫子夫心中一痛,终究是放了手,是啊,也是拼命拼命去保护过去病的......
去病终究还是离开了......自己的承诺,是不可信的。
明卿也不想说得这么伤人,可是不狠心,怎么割舍这么多的感情呢?
转身,撒手,上车,关门,将三人与卫子夫的视线隔开,一气呵成!
告辞了,所有的惊艳和传奇,告辞了,所有的情谊和过往,长安,告辞!
卫子夫明白,这回远去马车里面的人,是再也不会回来了,顾不得围上来的计蕊和江统领,顾不得规矩体统,蹲在原地,哭得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泪雨滂沱,肆无忌惮。
皇后,我们拖了城门关闭一炷香,您只能再多哭一炷香了。计蕊上前补了这么一句,就远远的跟江统领退回远处的马车上。
这样好吗?江统领有些担心。
计蕊却看着远处缩成一团的卫子夫,定定道:郦苍姐姐觉得皇后是需要保护的,可我觉得,皇后坚强得很,这样坚强的人,不走出来撑起半边天,是大汉的不幸,女子的不幸。
是不是残忍了些...江统领犹豫道。
计蕊只答:皇后可以撑住的。
第230章 宜春夺爵
========
元鼎元年冬,杨可方受告缗,纵以为此乱民,部吏捕其为可使者。天子闻,使杜式治,以为废格沮事,弃纵市。
卫子夫这才觉得如果不是告缗出了问题,就是刘彻疯了,至于么?因为阻拦了一下告缗令,就杀了一个右内史。
张汤之下,众人皆不敢言,而卫青,浑浑噩噩的,除了派人找明卿,其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对这些更是不上心。
张坐和医官暑的一些人帮着义纵的家眷,一起收敛了义纵的尸身,至于她们再往何处去,也无人知晓了,卫子夫倒是很想去一封信对义姁说句抱歉,为自己没有成功的劝谏,但,不知道义姁是否知道这个消息,也不知该寄往何处,只好压在了书桌最下层。
可没过几个月,义姁却破天荒的来信,不仅说了明卿的现状,还反过来安慰卫子夫,言道:每个人都有愿意为之付出生命去守护的东西,就像是她的医术,郦苍的琴音,若有一天她们必须以死作为守护信仰的代价,那么也无怨无悔。义纵尚酷法,也尚民生,因此而死,实是死得其所,不必难过。
死得其所,轻飘飘的四个字,笔触比其他的字都分明重了很多,也重重的的印在卫子夫心上,为什么她觉得这四个字并没有那么大的安慰效果呢?人还是死了,活着的怎样才可以释怀呢?各找理由罢了
小宗可真乖,跟我熟了,竟然真的找我。颜八子抱着曹宗稀罕得紧,她倒是越发常来椒房殿,不是想跟着卫子夫,而是言笑公主难得几乎日日来宫里。
只有言笑来时,霍嬗才能被牵出来到长乐宫和未央宫走走,加上曹宗,两个小孩子凑到哪里都带着笑声一片,给整个沉闷的环境带来不少色彩,让有些内向的言慧也能跟着开心好久。
曹宗马上满周岁了,可是这周岁礼,曹襄却像是忘了,还要平阳公主提醒着,言笑虽然介意得很,跟曹襄闹了几次小脾气,但看到他眼底的青黑,到底是妥协了,能办到什么地步就办到什么地步吧。
曹宗被傅母抱着往春日新开的杏花深处玩耍,卫子夫看着颜八子领着言慧也跟去了,才问道:襄儿还是甚少休息么?
言笑眼里浓浓的担心压了上来,面上是化不开得愁容,叹道: 别看他平时温柔妥帖,犟起来是谁都拉不住的,他现在不要命似的忙公务,铸币没忙完,又去监察盐铁,还要插手昆明池水军我不知道该如何帮他才好。
卫子夫也是揪心,把桌案上的竹简推到一边,急道:不是让你多劝劝他,怎么还如此拼命做事?
言笑也不知为何,双眼微湿,哽咽道: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哥哥刚刚离去,他若是觉得忙起来能让他自己心里好受点,就先忙着吧。
听言笑这么说,卫子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几个月,连过年曹襄都未歇过,像是憋着口气在做事,一刻都不肯松下来,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但又何止是他一个人呢?
其实按理说,霍去病去世,明卿也走了,几个孩子中言欢应该是最伤心的,但是她却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心情,越发勤快的往刘据和刘彻跟前去,只字不提任何冠军侯府相关的一切。
越是这样反常,卫子夫也越担心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这孩子滑不溜手惯了,几句话就把重点拐到言乐和公孙敬声的事情上去。
然而言乐却温温柔柔的拒绝了卫子夫的谈心,只说不想荒废自己学了一半的骑射,常常在任夫人或者是张骞府上呆着。只有言瑾和言思还是老样子,玩玩闹闹的,全然不管这些情况,刘彻反而越来越喜欢这两个女儿,常派人送她们去上林苑去玩。
所有的孩子仿佛一夕之间都长大了不少,卫子夫心里酸酸胀胀的,说不出来滋味,只经常跟瑕心和景福念叨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不知什么时候起,更希望孩子多来吵闹求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