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假的,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他要叫卫青来辨一辨真假,去病最听他的话,也最怕他的训斥,一定不敢作假,说不定立马就从床上蹦起来了!
义姁想给他搭脉看一下,试探着上前:陛下?
你别说话!这四个字像是从刘彻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带着沉痛、难受、拒绝,还有一丝丝的恳求。
你别说话!你别说不好的话,朕,不想听!
刘彻疼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在孔立和周围人的呼喊下才堪堪找回一点神志。他登基这么久了,哪怕是偶尔杀错人,他最多叹息两声遗憾扼腕,如今数一数都二十四年了,呵,真没想到,就在这么猝不及防的一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破天盖地的无力与后悔!
后悔为什么那么着急,为什么分了那么多事情给他!?为什么?为什么!他才二十四岁啊!!!
自己该怎么救他?怎么才能救他!!
现在想想,边境袭扰算得了什么?也不在这几年的时间差,怎么就等不及呢?他才刚刚到从军的年纪啊,若是此时才上战场,那那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卫青等到了二十三才领兵出征,为什么就不能也等去病二十三岁再出征呢?他当时就该听子夫的不能同意他上战场!
子夫?
郎中令...子夫不是说给他看中了郎中令一职么,等他好了就把徐自为换成去病,再也不让他奔波了!!
刘彻缓了两口气,才渐渐找回五感,他不停地告诫自己,这是在霍去病府里,自己只是听了医官对他病情不是很好的判断,自己不能这么脆弱,两句不好的话就听不得了?!有病治病!那么年少活泼的人,怎么会有治不好的病呢?自己还曾经游走在生死边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么?
子夫!对了!神君呢?
使人去甘泉问神君!快!
门口偷听的明卿看着奔驰而出的侍卫,眼里唯一的光也暗淡了下去,侧身跟陪着自己的郦苍拱手道:郦姑姑,还请帮忙传信给卫长公主,喊...喊平阳侯速归。我怕...去病...怕是等不到他了。
郦苍跟明卿曾有一信之缘,也能从笔锋中窥到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出口的平阳侯却已经是哭音了,心中紧紧一揪,伸手想去碰她,却被她躲开。
煞白脸色的明卿用尽全身力气扶着墙往回走去,霍去病和霍嬗还在寝屋等她,她不能露出太多的悲伤,谢郦姑姑,我...我不会倒下的......
一路风驰电掣,从冠军侯府出发的消息往各处的都有,却头一次想跑过冠军侯的速度,跑过他离开的速度。
刘彻派的人到甘泉的时候,卫子夫已经离开,只好先问神君,可神君迟迟不出,派去的人也慌了,催人往回奔告,也不顾不上找卫子夫。
可眼瞅着霍去病已经撑不住了,言乐再也坐不住了,果断的在清晨奔马出城,找到了快要靠近长安的卫子夫。
于是,驰道上棕红色的宝马载着两个具是一身天蓝色的女子从长安的北阙甲第主干道飞速闪过,棕蓝交织的影子像极了塞外黄沙和湛蓝天空的边界线,如流星一般划过繁华喧闹的长安画卷。
绚烂,消失......
开门!霍府大门早就为了霍大司马方便开了一个没有门槛的高门,言乐没少见过霍去病打马进府的,此刻正好方便她带着卫子夫进府。
守门口的侍卫都是认识言乐的,但是卫子夫一路被颠掉了许多钗环,墨发散乱虚虚的拢着,很多人都想上前问这是谁又不敢开口挡路。
只有从内院红着眼睛出来的阿边还没看清来人,拎着刚刚拿到手的素布麻衣就小跑着过去怒喊,什么人也敢在冠军侯府放肆?你们都瞎吗?!
言乐紧急勒马,可这马是冠军侯府养的,狂奔还算勉强听话,停下来却不怎么听话。就在卫子夫准备干脆摔下去的时候,一个俊朗的少年和认出人的阿边合力上前伸手制住了要狂奔的马,伸手虚扶着几乎是半摔下来卫子夫快速说:皇后,将军在永嘉居,陛下和卫大司马都在。
卫子夫知道接下来没办法骑马了,就松开言乐跌下马来,眼前的人虽面生得很,但她也没心情去考究了,提起裙子就跑,一边问:去病什么情况?义姁呢?郦苍呢?
那人顾不得后面跟着的嘱咐阿边几句的言乐公主,稳稳的扶着卫子夫,三步并作两步往里面跑去,所有人都陪在床前守着。
转过两个回廊,就在卫子夫心中恼怒不已为什么偏生给去病住这么大个宅子的时候,卫子夫脚下一个踉跄没注意台阶,脚腕崴得特别狠,以至于她自己能听到清脆的骨头声响,扑向地面之后,整个人都有摔些懵了。
但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没等那少年来扶,自己就强撑着立刻起来,晃晃悠悠地往里走,声音嘶哑埋怨道:为什么不救人?义姁呢?药呢?怎么还没熬好?我来了,去病肯定乖乖喝药的!
一脚踏空了两阶,瞅着人都摔懵了,听霍将军说,皇后方向感也很好,这下卫子夫爬起来,却找不见路了,懵懵的就找了个方向往前奔去。
可霍将军还在等,那少年也顾不得许多了,自己只好上前半托着皇后肩膀紧着往里走。绕过一个小庭院,门口都是一群武将,或坐或立,都在掉眼泪,见那少年扶着狼狈的卫子夫进来,都惊在原地,有些知道这是谁的,有些不知道的,大多不知是行礼好还是沉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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