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也不是要强人所难,偏让右内史做些职责之外的事情。只是相比较于左内史那边,右内史辖下之人的嘴,更爱议论皇家之事,只是希望对朝政无益的闲余谈资,右内史可以多加上心,起码不要有点事情就议论得热火朝天,还要被太史记上一笔。
虽然公孙弘和庄青翟都很令人讨厌,但汲黯并不觉得如今议论太傅的态势有什么过分的地方,换句话说,还没有去年大将军得胜后,陛下大赦天下,大家讨论得热烈呢!虽然皇后有此担忧,才特意请臣来,但此事属臣份内之事,吩咐一声便是,算不得什么人情,皇后不妨再提一个吧。
右内史刚刚说什么?
此事属臣份内之事,皇后不必特意恩赐,多思多想,臣
正是!卫子夫温柔却坚定的打断他,意有所指:有些事情是份内之事,不必多思多想!辅佐陛下是皇后之责,举荐人才也应是份内之事,右内史也不必多思多想。
汲黯愣在一旁,这话竟然被皇后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他怎么突然觉得刚刚皇后绕的一大堆,好像都是假的,或者说都是铺垫,其实就为了说这一句话,堵他的嘴!宽他的心呢?
他这个脾气一向藏不住什么情绪,淮南衡山之案又牵扯甚广,司马安擅纠法条,本来是最合适立功后往河南郡去,那是才立不久的新郡,土地肥沃山清水秀,徙的却是奸猾流民,正是立新规扶框架的好地方,相比在张汤手下,堂弟更适合在那里。
所以自己也有帮助之前就参与淮南之事的河南郡太守,若是能力不错,想让他迁回长安,自己的堂弟可以补他的缺,如今被皇后建议去淮阳郡,他一番筹谋落了空,难免有些不开心。
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的心思传到了皇后耳朵里,所以自己才会有今天一番谈话吧?看来自己这个右内史真的要好好整顿一下流言了,一点情绪竟然就被直接告诉了皇后,还不知道夸大了多少倍呢!也难为皇后费心了,明天皇子生辰,再往后就要立太子,竟还惦记着自己这点纠结,特意前来宽慰。
汲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中间,作揖下拜,诚恳道:皇后善解人意体察入微,是臣之前所想狭隘了,还请皇后恕罪。
卫子夫伸手喊他起来:右内史言重了,话说开就好!朝野上下最近诸事繁多,有坏消息也有好消息,已经很是累人,我也是不想朝中重臣背着包袱做事,能顺手解开的误会还是不要再拖了。
皇后宽仁,谢皇后不怪罪!汲黯摇头自嘲道:只是这重臣,万不敢当。如今陛下自有好用之人,丞相也好,武强侯也罢,都比臣要重上几分,将来更是皇子太傅,臣是比不上的。只是有一事不解,还请皇后解惑。
卫子夫半扶簪钗,顺势擦去额角的汗滴,面上依旧从容,右内史请说。
为何是淮阳呢?皇后心有丘壑,做事也非草率之人,为何会举荐堂弟司马安往淮阳为太守呢?
右内史倒是出了名的坦直,那本宫也不绕圈子了。卫子夫桌下的手撑着凭几,眉头也不自觉的皱起来,她虽然跟刘彻有分歧,心中依然是本能的急他所急,长叹道:如今雪灾刚过,陛下动兵之心未改,大司农日日被责骂,为的无非就是钱财之事。陛下在币制一事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楚地私铸钱币之风最甚,淮阳是通往楚地的要塞,将来若是要改,为官者必要深谙律法条陈,且应擅官场左右平衡之术。本宫虽然只听陛下简单说过他两句,却觉得淮阳分外适合他!虽然看起来不是个肥缺,却是好机会,右内史该明白其中的关键。
是,汲黯明白,可以说,一说到私铸钱币,他就明白了!陛下用起喜欢的人来,只有一个特点,就是绝不让他领虚职。比如这个右内史,多的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看着是风光高位,其实做起来身心俱疲,皇后真的有心了,不比他想的差到哪里去。
怎么?右内史原来给司马安想的并不是淮阳?卫子夫看穿了他。
汲黯也不隐瞒:本是想着河南空缺,他去了倒也合适。
右内史倒是直白,不怕本宫觉得你任人唯亲?
举贤不避亲,臣家中做到过两千石官员的,也不少,怎么可能碰不上,有没有能力,陛下心中有数,臣问心无愧,自然不怕。虽然如今看来淮阳和河南对司马安来说,都是个不错的机会,汲黯肯定还是更偏向河南,那里是大将军打下来的地方,刘彻分外重视,肯定比现在财政改革尚不明朗的方向上做更稳妥,但他并没有借机请卫子夫改变主意,只要有用于社稷,不该过分考虑个人得失的。不过,于情于理,臣代堂弟多谢皇后此番费心。
谢就不必了,卫子夫本来是想着今天到此为止,但看着他仍是愁结未开的样子,看到刘据也望着他纠结的样子,心下一转,就多问了一句:有个问题最后要请教一下右内史。
汲黯收拾好情绪,拱手道:皇后言重,有事请讲,臣知无不言。
自从椒房殿修整后,我闲下来也喜欢拎着斧锯到处看看哪里的栓梁需要更换,所以这些工具自然随身携带,常用常伴,可是我心里清楚殿宇内最重要的是柱梁!我虽然不时常关注他,触碰的次数也比斧锯少了许多,但心里却清楚,若无梁柱,椒房殿定是要垮的。也是最近养病闲来无聊,常常瞎想,将来若是转世投胎,是做柱梁好呢?还是斧锯好呢?如果是右内史,该如果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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