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家常湖蓝素衫的任歆兰,把剑好好的放回东窗下的紫檀架子上,闻言才如梦初醒般的拍着大腿歉然道:哎呀!那是你儿子先回来的,半路把车辕给弄坏了,我忙着派人收拾就忘了喊人去接你!
行吧,你还能记着把孩子接回来就不错了。李息上前摸了摸自己的那把剑,看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放下心来,顺手给她薅了根白头发下来,啧啧道:只要出门,你就从来没顾过我们几个。
又不是不认路,这长安城里还能丢了人?你以为你是卫青啊,有让人铤而走险说绑走就绑走的身份?
李息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提这干什么?倒是你,你这提灯笼的想法也是跟弟妹学的吧?
任歆兰颇为自豪:那是!月皎说每次等她家将军时候,远远的见着提得最稳的灯笼就知道是人回来啦,直接热饭,到了屋里正好端上桌!那节奏走的,就从来没错过。
嗯,所以人家比我能打呢,原来是经常走着回去,这习惯可真有意思,我是该好好学学。
任歆兰见这话酸溜溜的,赶紧端了杯凉茶,上前开玩笑道:人家是因为经常有孩子去接,车上吵吵闹闹的,还不如下来放羊。咱们孩子早过了放羊的时候啦,正是你教导有方才让我这么省心呀,去哪、去干什么,我都不用操心。
李息憋不住笑意,拽她坐下,正正经经的说:这些都没什么,我可真的要跟你说个正事。
什么?
我知道你很喜欢皇后交代下来的抚恤军户的事情。可如今你就先松手让弟妹去跑吧,有个事要你去走动一下。今天送我回来的张家,可不是廷尉张汤,是原来的南宫侯 ,而且缪侯也在,两人说是半路遇见我,可我觉得话有深意。
任歆兰敛了笑意,严肃问:什么深意?
说不清,就是嗯挺好的,
任歆兰摸不着头脑,一脸黑线的反问:什么叫挺好的?
就是挺舒服的,感觉跟他们相处很舒服。
伸手摸了摸李息的脸,没发烧啊!相处舒服还不好?你最近是忙得晕头了吧?
我是忙晕头了,臭小子跟我说不会一次就拉到大漠去打,结果不还是去了?李息似乎被自己这个话题带跑偏了,一提起来就越说越激动,拍得桌子咣咣直响:你说说啊,都大赦天下了,大赦天下啊!陛下的意思就是可以回来了,人家倒好,赢的不多就不满意,请旨继续打,还要去大漠打,那传回来给我的粮草安排计划,分明就是早有准备!我跟你说啊,这也就是我,要是换了别人,早就两眼一翻气死了!
任歆兰已经见怪不怪了,起身边换睡衣边听他唠叨:嗯,太过分了,哪天你也这样气气他!
我大人有大量,才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况且我也想让他知道姜也是老的辣,我一早就知道他这次肯定不按常理出牌,提前就做足了准备,拽着公孙弘和颜异早就把调配的物资连富余出来的都算好了!所以这几日才能如此忙而不乱,让陛下刮目相看!而且等他回来,我还得跟他显摆显摆,这次过招,我接得有多漂亮!
哦。。。那你纠结什么呢?
李息扁了扁嘴,喝了半碗茶,无限感慨的说:这就是我觉得舒服又奇怪的地方,陛下大赦天下也太偏宠了些,前几天太子提的抚恤军户的意见也加在这里面了。唉!这分明就是满意得不知道赏什么好了,从立朝到现在,谁得此殊荣啊?就算是我跟他关系不错,也觉得眼红得很。可今天那两个侯爷,你一句我一句的,把道理给我捋顺了,我瞬间就觉得没啥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
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提灯走进巷子这一段路上,我就在想,怎么是他们来跟我说这些呢?怎么就选了今天谈粮草的时候说呢?还说完就走,没有其他的意思,好像就是来帮我解心结的。
你看走上一段还是好的吧,你就应该多走走,说不准进来之前就想明白了。
啧!你能不能正经点,这很严肃的,一个列侯,一个世家家主,没事来帮我一个大行开解什么心结呢?
任歆兰实在有些听困了:我很正经啊,只是人家做点开解人的好事,也没撺掇你做什么,也没要人情,又有什么好多心的呢?嗨!说不准啊,只是为陛下分忧,挨个说服的时候恰好今日轮到你了。
恰好轮到我?...恰好......轮到,轮到我?轮到我!
。。。。。。
!!!!!!!!
任歆兰自己出口的话,就像是漂浮起来尘土,在静默的屋子里,落定的时候,又被惊坐起的夫妻两个给扑腾到了空中,继续循环往复它起起落落的人生。
他们不会只是今天顺手接到你了吧?
他们不会只是今天顺手接到我了吧?
!!!
你也觉得这样很合理吗?
任歆兰起身坐在他对面,有一搭没一搭的理顺着头发,琢磨了半天才沉吟道:还真说不准,看来,不是我该去走动,而是你该多走几天了,回头我给你多拿几盏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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