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侯自小锦衣玉食着长大,吃过最大的亏,无非就是当初求亲的时候,在先帝面前输给了南宫侯张坐。然而多年之后,依旧是他抱得美人归,牢牢的坐着列侯之位。
可是此刻,他终于经历了生平第一次疼到他说不出话来的皮肉之苦。这世上,不管是捏碎骨头,还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在伤害发生的瞬间,总是没有知觉和感受的。只有那延迟的几秒才真真切切印证了,痛觉是伤口在告诉你,该疼了!你得知道你该喊疼了!
于是几秒之后,张侯感受到的快要把他前半个小臂都捏碎的疼痛,似乎也在告诉他本人。
这是皮肉之苦,该疼了!
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了,南宫公主看到张侯那扭曲的脸,第一时间就上前去抢拽他的胳膊,同时厉声训斥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未央宫内伤害列侯?
姜叹心中冷笑,面上八风不动,这点口头上的威胁,相比边关以血为祭的挑衅可差远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想吓退一个长乐宫卫尉,他真不知道是自己太淡定,还是对方太愚蠢。还没等他开口,另一边传来了带着千钧之力的话语:自然是本宫给的胆子!
卫子夫?
南宫公主怒目而视,急火攻心,顾不得自己理亏在先,照常的嘲讽语气就冲着她丢了过去。我当是谁?皇后没有规矩也不奇怪,出身在那儿放着,姐姐总不能强人所难不是?但是不懂,得学!别养了不懂事的狗,还没教会就放出来咬人!
出身?卫子夫怒火中烧!就是因为一个简单的出身,她就每次都拒人千里,把自己这么多年的示好,弃在地上。因为一个出身,就一叶障目的偏听偏信,闯下大祸还振振有词!就因为一个出身,她就定了周围所有人,在这一辈子该不该有交集的决定?
同样的父母,怎么平阳公主和刘彻,就没她和隆虑公主这些爱贬低人的臭毛病呢?
还没等计蕊和陈掌出声呵斥,姜叹竟先急了,上前一步抢道:末将在苏建将军出征之际,代掌长乐宫卫尉之责!奉命职守宫禁,一切悉听陛下和皇后命令。张侯虽有侯爵在身,比末将高了两个等级,但是只在典属国手下领职,权责不在未央和长乐宫内!既是如此,还请侯爷谨守朝堂上的规矩!
你!快松手!要不是多年的规矩束缚着,张侯都忍不住要上口咬了,还好对方用了力气之后再没有加重,不然他怕是真的要废了一个手腕。只是大约是已经撑得太久,不肯露怯,在刚刚南宫公主对卫子夫嘲讽的时候,自己已经失去了整个手臂的感觉,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上过战场的人,力气真的非他这种养在长安的人能比。
姜叹不屑的瞄了一眼对方冷汗淋漓的样子,到底是松了手。
南宫公主赶紧上前去查看伤势,心疼的抱住他,不住的问:怎么样?侯爷?你手没事吧?
哎呦。。。疼!公主,好疼!快叫医官!
张侯喊得分外凄厉,连一直看戏的刘陵都忍不住嫌弃的移开了目光。
我感觉我的手要废了!啊!!! 公主!我们快回家好不好!
好好好!你忍着点,我们先看看医官,伤到骨头就不好了,南宫公主对周围大喊道:医官!快传医官!
周围,没有一个人动。
刘陵觉得十分丢人,不仅没有帮着吆喝,反而抱臂而立,远远看戏。
卫子夫冷笑,真是有些看不懂这个公主了,她到底对张侯抱有怎样的歉疚?之前言笑和张矜受伤坐在地上,也没看见她上前问询一句。受伤的人里可是有她唯一的一个亲生女儿啊!
南宫公主气急败坏的指着姜叹的脸,恶狠狠的威胁道:有官职怎么了?!有官职就可以随便对列侯动手吗?你信不信我禀告陛下,立刻让你没有了这官职,还要跪在地上求饶!
卫子夫脸色一沉,这个南宫公主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了,为了个刘陵铤而走险,为了个色厉内荏的张侯口出狂言。窦太主都没有敢说这样的话,她还真是胆大!
此刻颐指气使的样子,别说不复大汉公主的尊贵矜持,连平阳公主说的隐忍苦闷,都丝毫不见了,让人生不起半点怜悯。
这毕竟是岔路上,偷偷看过来的宫女和黄门越来越多,周围竟都开始窃窃私语,卫子夫一直惦记着到底是儿子的生辰,不想闹大,准备压在椒房殿内处理就好了。可这种撒泼似的胡闹,还得自己来收场,公主。。。
可以!毕竟公主觉得,随便你怎么说,满朝文武的官职都随你举荐挑选。但是恐怕,我们需要先叫上主爵都尉,一同去陛下面前说个清楚,到底是谁的错!姜叹再一次没有理会卫子夫准备揽事意思,直接开口呛道。
主爵都尉?专管侯爵犯法封赏及任免的事情。。。
玩这么大吗?
这下别说南宫公主了,连卫子夫也忍不住侧目却看他。此话一出,不只是玩大了,而是这么明显的偏向,任谁都看出来了。
对在场的侍卫来说,这次不过是执行命令,不发明旨的变相扣留公主和列侯,结果未定,闭嘴做事,剩下的都交给皇后承担。
好了,有功,坏了,不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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