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蕊有些不自在,笑着掩饰道:夫人怎么这么看着我?
卫子夫神色不变,语气却有些冷硬:你有空走一趟楚睿楚少使那边吧,如今永巷和太乐是什么情况,本宫要知道知道了。
奴婢
卫子夫打断她,说:明人不说暗话,平阳公主的好意,我不会错怪的。你既然来到我身边,又尽心尽力办差,我就不会亏待你,毕竟前段日子,你刚把一个皇后的眼线折了,也算是立下大功,不是吗?
计蕊眉心微动,一个不起眼的洒扫奴婢而已,都没有报给郦苍,她竟然知道?嘴角浅笑:原来夫人都知道,为何一直不动声色呢?
卫子夫想起她曾经大着肚子,跟刘彻抢永延殿地盘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一个沉香木的盒子,那里面满满都是当初她在永巷接到的那类锦囊。
当时计蕊去清点库房,元睿去陛下那儿送汤,只有郦苍跟在她身边,所以她迅速的和郦苍拆了两个,里面全是诸侯、世家的简略信息,比如姻亲、弱点,简略且详尽。
本来皇帝书架上有这些东西并不奇怪,平阳侯府也有很多,她也知道都是给谁的,只是平阳侯府的东西,是关于匈奴、军政,落款是阭,平阳公主的闺名。可这几个拆开的锦囊,落款是嫖!
刘嫖?!馆陶公主刘嫖!
她那时才明白,卫青之事为何到了陈阿娇那儿就到此为止,不是因为太皇太后,是因为窦太主根本就是一心向着刘彻,而自己人不能被牵连!
她也曾阴暗的想过,卫青的事,背后会不会是刘彻?可是她每次和卫青聊起,都能感受到刘彻对他的用心和欣赏,他的快速成长,离不开刘彻的手笔,若说他想动卫青,根本就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郦苍说得对,说到底,刘嫖是刘彻姑姑,也是陈阿娇的母亲,这两个身份夹击之下,做出些纠结反常的事,也说得过去,不要想拧了。但是这些毕竟是给她的震撼太大,她不想做棋子,也不想伸手帮忙,只能每天笑嘻嘻的过日子,既然刘彻和平阳公主都想保护她,她也不会想不开非要去弄个明白。
卫子夫收回思绪,跟计蕊说到:有人保护,我又何必出手,就像是窦太主保护陈阿娇一样,也没有事事都让她知道。我不说,是因为我想清净。毕竟这样的态度也顺了刘彻的意思,看他好的一面,看他阳光的一面,爱上他,支持他。
卫子夫暗暗想着:可是刘彻,你有没有想过,我若爱上你,便是连你的缺点、你的阴暗、你的脆弱,也想去理解,去包容、去接受。如今我们有了言笑,你都成了父亲,若你还不知道怎么让我看到这些,那便由我来,我来悄无声息的走进你的世界,把你当作家人,爱上你的全部。我卫子夫要做那个可以和你并肩的人!
计蕊有些疑惑,出言问:那为什么今天又想出手了呢?
卫子夫看向一旁那个熟睡的婴儿,语气变得和缓:如今有了言笑,刚刚又有人来上门找麻烦,我就得做到心中有数,明白吗?
计蕊敛神,恭敬的说:奴婢明白,一定按照夫人的意思,把事情办妥。
还有,这件事不必瞒着元睿,顺便提点她去查查江校尉手下的人,尤其是今天值守的人。卫子夫坐在梳妆台前卸掉钗环,漫不经心的说:她是陛下那边的人,你们之前应该没少打交道吧?递个话,应该不难。
计蕊心中一凛,肃然道:奴婢知道。
好,那你下去叫傅母过来把言笑带走吧,本宫要休息了。
诺。
卫子夫望向一旁睡得正甜的言笑,昏黄的烛光打在她的侧脸上,莹莹如玉的面庞上,她的可爱都要溢出来了,而她自己的心中却满是肃杀,怎么?才刚刚满月,陈阿娇就迫不及待要搞事情了吗?可惜她不再是当初毫无准备、只会去椒房殿告状的卫美人了!皇后,我要你知道,阴谋碰上阳谋,永远都只有一个夭折的结局,你连失败都碰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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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哼!刘彻转头在宣室殿就拍碎了一个茶盏,厉声道:要不是看他们是皇家血脉,朕非要好好治治他们不可!
卫青并没动气,看着刘彻手上无事,才出言劝慰道:陛下息怒,允许民间私铸钱财是孝文帝就留下来的规矩,一时动不得,况且并没造成很大的损失,我们想培育的马种和要新锻造的武器都很顺利的在进行了。陛下不是新置了《五经》博士么?既然大家都说如今半两钱刚刚流通,不如再看些日子,那就再等等,臣也会腾出手来做些别的事情。
刘彻郁闷之气松了不少,赞道:在朕身边呆了一年多,大有长进啊,不再单方面看一件事了,很周全啊。
卫青倒是没客气:臣没别的,就是奴隶和普通百姓的生活过得多了些,又有陛下教导,涉及民生的事情自然一日千里!
刘彻笑了:一日千里?你这自信倒是随了你姐姐。
卫青淡淡一笑,不再说话,表示认同。刘彻眼风扫过殿内右侧挂着的舆图,招手喊卫青一起来看:先不管他们,说说匈奴吧,朕之前试探了闽越,那边暂时还算安稳。所以,重心还是在匈奴,我朝前几十年,休养生息不假,可是这休着休着就容易把志气给休没了。关于匈奴,朕最近派你走了这许多地方可有体会?什么时候答上了满意的答复,朕就把对匈奴的目的,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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