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待所有人来齐,先有舞乐助兴,一曲过后,李商执起酒杯,座下的人一起举杯,李商看着皇室的宗亲,说道,“朕久不见你们,心中甚是想念,恰逢小皇子满月,特地召唤各位一起进宫同聚。”
他微微停顿,对李善说道,“怀王更是千里迢迢从云州赶回京城,你这份儿心意,朕和容嫔都会记得。”
他有意提到谢宝扇,台下坐着的人神色微妙,李善站起身,说道,“皇上喜得皇子,臣弟理应前来祝贺。”
说着,他满饮此杯,李商也同饮一杯。
殿里的气氛又一片欢欣,不久,小皇子醒来,李商满脸春风得意,他对乳娘说道,“把小皇子抱给大家看看。”
那乳娘依言把小皇子抱去给众人看过,临到怀王面前,小皇子嘴巴一撇,张嘴哭了起来,乳娘轻轻哄了几声,小皇子反倒越哭越厉害,一时,大殿里回响着他震天的哭声,那乳娘急得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李怀伸手从乳娘手里接过小皇子,他低头盯着襁褓里哭成一团的小人儿,不轻不重的拍着他的后背,小皇子的哭声渐渐停了,睁着泪蒙蒙的双眼望着怀王。
坐在一侧的淑皇贵妃康氏笑盈盈的说道,“这孩子倒跟怀王相生呢,怀王一抱,就不哭了。”
李善把孩子递还给乳娘,他视线扫过谢宝扇,又看了康氏一眼,转动着手指上的兽头戒指,漫不经心的说道,“本王是皇子们的皇叔,皇子们除了皇上,自然跟本王最亲近。”
他素来眼高于顶,并不把淑皇贵妃看在眼里,说完,还不等康氏说话,李善又对李商说道,“臣弟从小是皇后娘娘抚养长大,这样的盛宴却不见皇后娘娘,还请皇上允许臣弟稍晚去看望她。”
大殿里寂静无声,那康氏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她位居皇贵妃,在后宫等同于副后,后宫嫔妃谁也不能提起杨氏,人人都只当那杨氏死了,谁知怀王却偏偏要在这样的场合提到她。
李商的神情微沉,众人窥他神色,不敢作声,这时,二皇子李忆说道,“怀王叔,今日是小皇弟满月喜宴,怀王叔何必在此时提起这个人呢。”
“这个人?”李善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对李忆说道,“废太子虽带累了皇后娘娘的贤名,她也是大邺朝名正顺言的国母,我听二皇子这语气,皇后娘娘竟像是提不得似的。”
李商虽不见杨氏,可杨氏毕竟是他的发妻,他也从未下旨废后,众目睽睽之下,李忆不敬皇后,李商面露不悦,对李忆说道,“皇后乃是你的嫡母,你因何言词无状?”
康氏心头一紧,拽紧手手里的帕子,唯恐李商动怒,二皇子李忆起先有些慌乱,随后说道,“儿臣并非对皇后娘娘不敬,只是废太子逼宫诛杀三皇弟和四皇弟,今日乃是小皇弟的满月宴,说起皇后娘娘,难免就会想到废太子,儿臣不想父皇坏了兴致,这才有此一说。”
李商盯着他看了半晌,方才说道,“罢了,你坐下吧。”
康氏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只怕李善多事,暗地瞪了这个始作俑者一眼,李善漫不经心的回看她,康氏连忙收回视线。
李商又对李善说道,“你也坐下吧,皇后身子不便,你能去看看她也好。”
李善和李忆二人一同坐下,谢宝扇见李商脸上并无笑意,柔声说道,“皇上,皇后娘娘虽不得赴宴,不如下赐几道菜,以示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恩宠。”
李商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如此甚好。”
他叫来文冬,赐了一道肚肺乳鸽汤,一道卤炖炙鸭,一道山药脍肉圆,一道木樨银鱼丝,并让文冬亲自送去坤安宫,康氏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变得铁青。
文冬去后,舞乐重新上场,昭阳殿一片喜庆,宴席将半,谢宝扇离席到不远处的兰音殿更衣,谢宝扇净手后,银环端来一杯醒酒汤,说道,“娘娘要用一些吗?”
谢宝扇摆手,她本来就没饮多少酒,在昭阳殿坐了半日,神思时刻紧绷,难免有些疲乏,她靠在榻上闭眼神养,问道,“孩子呢?”
银环回道,“还在昭阳殿,有乳娘照顾呢。”
照顾小皇子的乳娘们是李嬷嬷寻来的,皆是稳妥踏实的人,再过几日她就要搬离坤安宫,所幸有杨氏交付给她的人手,这一年以来,她虽在养胎,却并未闲着,借着杨氏旧日的人手,慢慢提拔了几个心腹,到时迁宫之后,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叫人钻了空子。
她歇息片刻,外边一阵晌动,原来是怀王妃徐绮儿来了。
二人四目相视,彼此颔首示意,徐绮儿笑着说道,“云州一别,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容嫔娘娘。”
世事难料,徐绮儿实在料想不到她竟会与谢宝扇有相互见礼的一日,这人原本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女,入宫做了女官,家族犯事后一跃成为妃嫔,竟还诞下皇子,徐绮儿不得不承认她过去有些小看此人。
谢宝扇笑着回道,“可不是,我也以为今生再难见到王妃。”
她俩说了几句闲话,李商身边的宫女来请她回席,谢宝扇和徐绮儿打了一声招呼,率先带着人返回昭阳殿。
回到昭阳殿,宴席已近尾声,舞乐退下,李商对座下的众人说道,“前几日,礼部为小皇子呈上几个名字以供选用,朕已为小皇子选定‘恪’这个字。”
端王举杯说道,“旧书说容止严恪,须眉甚伟,皇上为小皇子选了个名字,足见对小皇子的期盼,臣敬皇上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