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在疼。
荣简也在疼。
小姑娘咬着自己的一嘴血腥,终于在裕苍惊疑不定的时候,把整个法阵扔在了她的头上。
法阵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目, 荣简拼命眨着眼,想要从中得知自己最后是否获得了成功。
但是下一秒,她却失去了知觉。
……
荣简坐在石椅上。
她此时一身轻装打扮,常用的刀则放在桌上,自己拿起了一旁沏好的茶。
裕派建在半山腰上,享受着一整个山头的灵气供应,她的小宅院更是得天独厚,不仅春暖夏凉,而且幽静喜人,实属为——
闷声发大财的好地方。
荣简面色自然地又把眼前的一本账本往桌子上一扔,转而抬高了语调叫道:
“三师弟!”
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便急忙走进了荣简的小院中,他又白又胖,生了一脸福相,此时拱手的样子更是憨态可掬:
“大师……啊不,掌门师姐,有何吩咐?”
在这一年间,仙界几乎算是乾坤大挪移一般地发生了许多大事。
仙宗被一魔修所端,而不久之后,仙宗所做的糟糠事便浮出水面。
其中不乏有在宗族中饲养多个普通人类少男少女,以供血液灵气他用,又或者对以凡人之躯入道,而位及大能的修士种下魂茧,用来巩固仙魔边界之用……
以及等等虐杀同僚,甚至克扣月钱这样大大小小的恶事。
而其中,以对修士种下魂茧之事为最恶。
因为这件大事的受害者,是他们的师尊,也是裕派的前掌门,沧昱仙尊。
年轻白胖的三师弟小心翼翼地偷看自己掌门师姐的神情,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现下平静知礼,但谁都能记得,对方是如何在仙界众人面前,声泪俱下地哭诉仙宗对自己师尊的恶行的。
师尊……
三师弟看着眼前黑发披肩的温婉师姐,又忍不住想起了沧昱仙尊还在时候的门派。
那时候,门派上下都其乐融融,沧昱仙尊是个全才,他又有大仁之心,广收弟子,还能教诲弟子学习。
三师弟就曾在师尊的教导下,饱读诗书,通情达理,而现在……
“你看这个账目,你再看看去年的账本,一模一样!怎么,你们现在胆子肥了,这周的账本做不出来,敢用去年的来糊弄我了!”
他看着眼前的江荣简师姐一下变得狂躁的模样,整个人都不由地发颤,最后只能好声好气地接过了对方手里的账本:
“掌门师姐,实在对不住,但是我们之前都是半年一收账本的,现下您要求要一月一收,外门的那些师兄弟们自然……”
荣简差点被气笑了,她随手就拿着账本卷成了卷敲在这位白胖师弟的脑瓜上:
“半年半年!你知道为何我们裕派做了数百年的生意却依旧默默无闻的缘故吗!就是因为我们不够有野心,我们不想把生意做大,如此这般,我们该怎么对得起我们的师尊裕——沧昱仙尊啊!”
她说到兴头上,差点抹了抹眼泪,那边的师弟显然慌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表情凝重地说道:
“掌门师姐教训的是,我这就吩咐下去,让那些管账的师兄弟们重新做,成何体统!”
他想着,气势汹汹地往外跑了过去,而到了门派门口,他猛地刹住了车。
他二师兄早年间死于一场意外,所以除了首徒江荣简之外,他就是跟随裕苍最久的弟子,而同时,他突然开始思考……
当年他师尊让裕派门下经商是为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贴补裕派吧……?
他不是修仙来的吗,怎么开始管账了?
荣简在自己园里都是乐得轻快,她悠悠哉哉地重新拿起自己的茶,就听到脑海里有一道声音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又在忽悠荣泱了。”
荣简动作不停,转而道:“没事,他能理解的。”
另一边的男声则在此时慢慢地叹了口气:
“裕派在你的手下,倒也是别有一番作为。”
荣简说到这儿就来气:
“不是啊裕苍,我之前就觉得你可真是个大善人。裕派家大业大,占了一个山头,居然养了一山头的米虫,既然要经商,你就大胆一点,大家一起做生意一起致富嘛!不是修仙的料,咱就不能强求!”
是了,现下这个酷似裕苍的男声,来自于她放在桌子上的刀。
严格来说,她的法阵,到底还是失败了。
当年沧昱仙尊能救下江荣简,靠的是对方的肉身还没有腐坏,而荣简当时,情况更为紧急,裕苍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他那一魄虽然可以强行留下他的意识,但是如若没有肉身作为承载,迟早也会像现在这般消亡。
荣简在近乎走投无路之际,那边身体已经动弹不得,神志却越来越清晰的裕苍默默开口道:
“我给你打了把刀。”
荣简:……?
她边一把把对方血肉模糊的身体搬起,一边嘴上不停:“你之前说要当我的刀,竟然是真的?”
裕苍不回答了。
荣简现下知道对方脑子清晰得比自己还好使,不回答就是不想回答。
她强硬地用空着的一只手抹了把脸,甩走了一点液体,这才默默无声地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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