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之中,务丰帝彻底放弃了长子,给他册封了一个比孟州更偏远地方的亲王,打发他们夫妻去往封地。大皇子党一哄而散,成为过往烟云。
然而在二三子之间,务丰帝又做出了令人迷惑的操作。他将大皇子妃的嫡亲妹妹许配给了三皇子,顺理成章让其父转成了三皇子党魁,取曹承恩伯而代之。
一时间,二皇子文有外祖父柳祭酒若有若无的支持,武有岳祖父郑国公的背书,自己为堂兄顾值请命搜亲兄府邸的故事广为人知,有人觉得他是沽名钓誉、陷害长兄,也有人认为这是敢于担当有情有义,不论如何大家总是更了解知晓顾珩了。
但是皇上就是不让他入朝听政担事,明明当年大皇子在顾珩这个年岁都积累了不少业绩,打压意味明显。
三皇子长到十四岁,一直藏在深宫,未曾出来开府,被皇后护得牢牢的,众臣对其所知甚少。
但是他到底占个嫡字,在礼法上天然得到拥护。众所周知,比起文臣之首的二皇子外祖柳家,三皇子的外祖曹家是暴发、没什么人才,然而皇上今年才将四公主下嫁,多少抬了抬曹家门楣。
如今三皇子妃人选已定,就待两年后成亲,三皇子党势力大涨。
众臣都记得,务丰帝说过,待幼弟逝世满三年后再提立储之事。现下正是时机,已有胆大之人试探着上奏请立太子了。
诚王府本来已被京城诸人看成昨日黄花、冷板冷灶,门前冷落车马稀的。
不过务丰帝亲自主持满忌一事,如同入水石子,在有心人那里不知被分析了多少个来回。
在这立储当口,渐渐地,登门拜访、做客探口风的人多了起来,还都美其名曰亲近宗室。
诚王太妃只想扳倒大皇子,轻而易举实现了,对于太子之争并无兴趣。
诚王顾传自然更想躲得远远的,也就平郡王顾采蓟,旗帜鲜明地站到了二皇子顾珩队伍中。
顾采薇知道顾珩是帝星转世,相信帝位迟早是他的,有时候也通过四哥表达下支持之意。
但是毕竟由于男女有别,与二皇子关系疏远,倒也没有占据自己太多心神。
让大皇子在天下人面前当众承认害了顾值、以命偿命,是顾采薇下一步的目标,好像还有很长的路要做、很多铺垫需要做。
除此之外,她更多的是在思索自己到底如何实现理想,她还是一如既往想要教书育人。难道自己出面在京城开办一家书院么?
还不待顾采薇想出个所以然,诚王太妃实在苦夏,厌恶京城暑日天气,提出要带着女儿去京郊湖边庄子上避暑别居。
顾采薇募地想起,柳庭璋最近所转述的二哥心情。
三弟骤逝,信担忧母妃,想面见亲慈,询问顾采薇有无办法陪母妃出京。只要京外即可,他就能不违禁令地赶赴母妃身边。
当年皇伯伯曾将京外一处山庄赏赐给他们,为父王养病所用。三年来未曾使用,说来恰巧符合二哥请求,能安排母妃与之见面。
可是,母妃是否愿意再度踏足父王薨逝的伤心之地?顾采薇不知道,她犹豫着要不要向母妃提出这样的建议。
第81章
出乎顾采薇的意料,听罢女儿期期艾艾所转述的二子愿望,诚王太妃只是沉吟片刻,就定下今年夏日去往先任诚王薨逝的山庄避暑。
面对顾采薇欲言又止的神态,诚王太妃一声苦笑,只说了一句“逝者已矣,生者为大。”
顾采薇在这头反复回想,自从父王过世后,母妃变得衰败的身体、日常不爱惜自己的种种细节,有事没事到父王灵位前的举动,等等。
再咀嚼着母妃这次干脆利落的决定,才发现,自己一直自诩通透,站在千百年后的高度上远远看着世人,其实不过是个顾影自怜、自己禁锢自己的糊涂蛋。
就是这样的反思,令一只斑斓蝴蝶逐渐破茧重生,摇光小公主终要长大。
那一头,诚王太妃孤身再进宫廷,与皇上恳切谈了一番,也算是宗室出京例行告假。至于有没有提到要出京见庶人二子,就不是顾采薇能知道的了。
平郡王顾采蓟有些左右为难,他感觉自己作为壮丁,应该陪同保护母妃、妹妹出京避暑,还能见见久未谋面的二哥。
但是眼看二、三皇子争太子之位到了白热化地步,他又自认需要连同早逝三哥的力气一同使出来,助二皇子顾珩一臂之力。
诚王太妃私下与顾采薇说道:“你皇伯伯此人,越老越看重权位,将龙椅视为自己千秋万载独坐的,从心底反感立储一事,这才拖了这么多年。眼下也是被时势、众臣逼到墙角,不得不立了。”
“但是他惧怕储君夺权分势,将三个儿子都看作假想敌。母妃才能因势利导,瞅准你皇伯伯心头这一不可言说的痛点,借他的手贬斥了顾瑾。
然而他绝不会反省自己对儿子们朝令夕改、一天一个面目的,等他回过味来,说不定会怨恨我们诚王府生事,尤其是我们频频进宫那阵子。因此母妃才要带你避开京城漩涡。”
顾采薇这才明白,虽说父王在世时,父母二人年年到京郊避暑,但是这三年夏天母妃可从来没喊过热,今年重提此行,原来不是因为三年孝满,而是别有深意。
顾采薇乖巧点头,应和诚王太妃:“母妃说的是。皇伯伯最善迁怒的。况且这阵子探听消息的人也多了起来,都是要找母妃,让人烦不胜烦。咱们躲出去正合适。大哥在府里也能安生,他们也不找大哥套话的。就是四哥,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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