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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的是,大皇子先前大半年对顾值的种种进逼,都是用的小伎俩、小手段,因其不上台面,反而很好地隐藏了他自己。
    所以,京城流言风向只有半截子,都说顾值这个小小的郡王只怕是失心疯了,突然处处针对起无辜的大皇子来。
    联系到顾值的铁杆好友二皇子,以及未来岳家背后的三皇子,也或许其所谋甚大?
    柳祭酒年近七旬,发须皆白,干瘦驼背,人倒是很精神康健。在三月十五这日,亲自携老妻登门,为爱徒幼薇郡主庆贺生辰。
    一口牙掉得不剩几颗,柳祭酒吃着幼薇郡主亲手奉上的软烂肉羹,觉得十分适口,香浓暖胃,笑眯了眼睛,因为又要带着藏头露尾之人而生的不耐,顿时烟消云散。
    他对侧旁的外孙摆摆手说:“去吧,想找谁就找谁去,能劝就劝几句,他对上你们这些人,其实和鸡蛋碰石头没有两样。”
    顾采薇早就注意到了,柳祭酒一如既往轻车简从,进王府时身边只有柳夫人和一个低着头的小厮相伴。
    柳夫人去陪母妃说话了,小厮只管站在柳祭酒身后阴影处,既不出声也不上前服侍,直到顾采薇应从柳祭酒的要求,挥退下人,小厮才抬起面孔,直视顾采薇,正是下个月的新郎官——二皇子顾珩。
    顾珩看着许久未见的堂妹,婷婷袅袅,匀称秀美,鸭蛋脸娇小细白,面目越发清艳,杏核圆眼,远山长眉,配合着挺直鼻管,软菱翘唇,组合出一副娇憨天真却惹人探究的姿色来,真是怎么看都惊艳,他作为同姓堂兄看着都要呆愣一瞬。
    想起自己快要十九岁的未婚妻,顾珩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安慰自己,娶妻娶贤罢了。
    顾珩清清嗓子,拱手笑道:“薇薇见笑了。二堂哥近来被你大堂哥派人盯得紧,才出此下策来见见值哥。祝你和采蓟生辰安乐,贺礼应该是我母妃安排的,送到了吧?”
    顾采薇看见顾珩的第一眼就猜到了来意,轻巧蹲身一福还礼后,方才开言:“二堂哥有心。王府里还是人多口杂,不如我请三哥过来,你们在此叙话吧。只怕四哥知道你来,也想见你。”
    她虽是正常发声,依然改不了声音甜软,像是挠着听者的耳廓,柔柔痒痒。
    顾珩忍住揉耳朵的冲动,点点头,托请顾采薇找来顾值、顾采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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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姓顾的兄弟三人齐聚一堂,相互捶肩搭背、称兄道弟,亲热之情溢于言表,柳祭酒和顾采薇师徒含笑看着。
    顾采薇提醒了一句:“哥哥们,午宴快要到时辰了,下人们一会儿就来催请,你们有话快些说。”
    顾珩连忙接话:“薇薇说得是。值哥,我这趟专为你来的。你近日风头太旺,得罪我那兄长极狠,好像都被他发动手下人上表参奏了,父皇只是留中不发而已。值哥,我知你忍他多时,何不再忍忍,等我有权了,自有抗衡之法。”
    顾采蓟附和:“是啊,三哥。珩哥说得在理。他四月大婚,五月底父王三周年,到时候皇伯伯就该立太子了,真龙归位,就该见真章。那个时候大皇子顾瑾就蹦跶不动了。”
    这言语之间,二皇子当太子仿佛是铁板钉钉的事情。顾采薇觉得不妥当,想拦阻四哥又放弃,咽回口中言语,心想,还是让他们抓紧劝服三哥为是,自己不要横生枝节、转移话题重点为好。
    柳祭酒一心当纯臣,四面不靠八边不沾,奈何女儿为妃,外孙是皇子,有着切不断的血脉联系。
    于是只能不情愿、不主动、不拒绝地一遍一遍帮助二皇子做些小事,却坚决不当所谓二皇子党的党魁,划定底线不参与立储之争。
    此时他听到平郡王顾采蓟这番大咧咧言语,自然皱眉,咳嗽几声说:“薇薇,让他们谈他们那些算计纠葛,你我师傅另寻一处,聊聊学问去,近日读了什么书,你可有什么感悟?”
    顾采薇本是一心想陪伴在场,听听三哥、四哥忠心跟随之主如何劝导,自己找机会敲敲边鼓,将三哥最近有些偏激的举动扳过来些。
    不过师傅有命,顾采薇只好应承,向兄弟三人点头致意后,上前搀扶柳祭酒肘弯,迁就着老人缓慢的步伐,轻移莲步离殿。
    到了殿门口,她还是回首,定定看了顾珩一眼,留下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帮他们关好殿门,以便密议。
    柳祭酒想看看顾采薇最近的习作文章,两人便走入郡主院落的书房。
    恰好,紫檀木书桌上放着几页顾采薇今早写就的大字,那一笔圆润小楷,规整悦目。
    柳祭酒以目问询顾采薇后,随手翻阅起来,他就势坐到顾采薇日常使用的软垫圈椅上,可能觉得太软,老人家左右扭了扭身子。但是很快就顾不得了,被手中文字吸引进去。
    细看内容,是顾采薇在点评、驳斥几个不知出处的观点。她先列出第一点,观点为何,下面写一大段自己的看法,佐以圣人先贤语句或者例证反证,第二点,第三点,以此类推,有点像是夫子点评学生作业一样。
    这明显是草稿,存有颇多勾画、增删之处。
    至于观点攻防,例如刑律何谓宽严相济、亲亲相隐与执法公正的矛盾等,让别人看来也许会吃惊。因为并不是正统的儒家经义范围。
    幸好柳祭酒一看即明,这些是法家最热衷与讨论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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