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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骤逢巨变,诚王妃只觉心力俱疲,这一日像是漫长的没有尽头。
    她爱恋了一辈子的夫君、依靠着的主心骨就这么突然离世,自己却不能随之而去,也不能倒下,还有数不清、桩桩件件的事务纷至沓来,都等着她拿主意。
    她带着一双年幼子女,在这偏远的山庄,消息闭塞,还有二子被罚前途不明,肯定要分秒必争,重回主动。
    因此,当务之急是扶棺回京,等到了诚王府再进一步安排今后事宜。
    诚王妃安排着,简单收敛了诚王遗体,没有坐等皇上或者诚王府传回来的音信,她们一行便出发下山,甚至连行李都不等,留下信得过的多年管事,由他负责善后。
    这样一来,诚王妃、顾采蓟、顾采薇在路上不知名的打尖小店用过了自备午饭,稍待修整又继续赶路,还不知道皇上又对信下了旨意。
    渐渐地,黄昏了,落日像是一个舍不得退场的老人,固执地守在西边天际,然而到底光线一点点昏暗了起来。
    她们这一行简短的车队,两辆马车处在中间,前后近十个侍卫骑马围着护送,马嘶车行,路上黄土飞扬着,迷离了马上之人的视线。
    谁都没想到诚王就此仙去,在山庄上,根本一时之间找不到棺材。
    之前为了尽快出发,一切精简,诚王妃和顾采薇同乘一车,空出一辆马车来放置诚王遗体,顾采蓟带着几个下人在车上守护着。
    要是依着顾采蓟以往的性子,他必然是要骑马前行,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
    目睹父王过世,他除了当时独自跑出房门,不过片刻即回,瞬间长大一般。
    他双眼虽然通红,但是能够听着母妃的吩咐,利落精干地安排车马,后来更是主动请缨,愿意在路上,陪伴在父王一片死气、发僵发硬的遗体旁边。
    毕竟是发生了这样令人悲痛又突如其来的丧事,侍卫们没有交谈,马车上的主子们更没有说话的心思,队伍一直沉闷地行进着。
    直到听闻路旁传来嘶哑的声音:“不孝子信,前来为父王送行!”
    诚王妃和顾采薇都有些困意,母女分别靠着车壁在打盹,听到突如其来的叫声,两人立刻从半梦半醒中回神,彼此对视。
    诚王妃嗓子同样沙哑,刚吩咐了丫鬟下车去探看详情,车外已经有侍卫禀报,正是信跪在黄土路旁,请求再见母妃一面。
    顾采薇贴心地扶着母妃手臂,支撑着闻言起身却跌跌撞撞的诚王妃。
    母女二人前后下了车,一眼就看到,道路侧前面,那熟悉的人形轮廓。信紧绷着身子,与他身后不远处悠闲吃草的马儿形成鲜明对比。
    斜阳余晖给信的身子描上了一层金边,远远看着还有些晃眼。
    顾采蓟和顾采薇,一左一右陪在诚王妃身边,一同走向前,信自然是看到了他们,放才还跪得笔直的身影开始快速向着他们膝行移动,双腿都不曾离开地面。
    四人相聚,面面相觑。信二话不说,对着母妃磕了三个响头,弟弟妹妹们侧身避开。
    信再度跪直,未语泪流,向母妃请罪。顾采薇这才看到二哥,几日不见,已经面色苍白,双目红肿,唇上裂口,一身布衣还风尘扑扑,总之憔悴又狼狈。
    一瞬间,顾采薇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干涸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迷糊了视线,二哥这是怎么了?
    诚王妃自然对捅破天的二子有气,自己碎步向前,高高举起手来准备捶打眼前之人。
    临了却心软,她左手手掌半拍半抚在信的背上,右手食指戳戳二子额角,嘴里恨声说:“你这孽子!惹了你皇伯伯生气,不好好在府反省,等着接你父王遗体,又跑到这里装什么孝顺样子?”
    不过这样一来,姿势就拉近,成了诚王妃搂着信入了怀抱之中,她的眼泪如同散落的珠子一样,滴在了信的发间。
    今日忙碌间隙,诚王妃其实还记挂着二子被夺爵夺姓一事,已经与幼子女说好,今晚入京,明日就一大家子一同进宫,一是正式向皇上报丧,二是为二子求情。
    诚王妃还说顾采薇读书多,会说话,让她仔细揣摩揣摩,明日务必哄得皇上回心转意才好。
    至于诚王妃自己,则计划着晚上到府,好好训诫二子一番。不料却在这荒郊野外、暮色四合之时遇到了。
    信痛哭失声,将皇上今日逐他出京的旨意说出。因此不能等在王府中,为父王送行了。他才捡了此地,仓促拜别,之后就要赶赴孟州了。
    噩耗接二连三,诚王妃颓然垂下双臂,半晌无言。
    顾采蓟听得气恼,好歹知道左右看看,只有自家人,侍卫们都在远处,才开口嘟囔道:“父王尸骨未寒,皇伯伯就这么对二哥,太寒人心了。”
    顾采薇泪眼婆娑,心下明白,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成为定局,凭他们诚王一系的人,是改变不了了。自己还能为二哥做些什么呢?
    第45章
    不知怎地,看着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惶惶然的二哥,顾采薇想起他听自己讲述神仙志怪、野史故事时专注入神的样子。
    二哥是信奉鬼神之说的,顾采薇若有所动,待母妃、四哥与二哥言之无味、不咸不淡地说完眼下情况和今后打算后,她缓缓走到信身边,俯身对着二哥的耳朵说起来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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