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草根这般模样,于梵梵哪里不知,小家伙是误会了自己刚才的话,内心极度不安的以为自己这是不要他啦?
为了安抚小家伙,也怕他伤了自己,于梵梵赶紧又一把拉住惶恐的小儿,嘴里连声安慰:“乖,好孩子别怕!你不是奴才,我也不是你东家,好孩子,我是你姑姑呀,是你的亲人!”
“亲人?姑姑?”
草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于梵梵。
于梵梵对上孩子的双眼,连连点头确认:“对,亲人,姑姑!我是你姑姑!亲姑姑。”
“亲姑姑?”
“对,亲姑姑!”
草根却犹带不信。
虽然他很想,也很期待,面前解救了自己的女菩萨就是自己的亲人,是自己的姑姑,可怎么会呢?
长到现在,自己不是没有期待过所谓的亲人出现,可是无论自己怎么期盼,好运从来就不属于他,属于他这个最最低贱的贱奴才……
明明很想点头就应,很想很想自己就是女菩萨的亲人,可话到嘴边,草根一开口却变成了是,“主子东家,您会不会认错了人?奴,奴才怎么会是东家您的亲人,奴才没这个……”福份的……“主子东家您还是仔细查访查访,您兴许真寻错了,奴才不是。”
草根颤着嗓子,怕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眼下他出口的声音是那么的期待又失落,那么的欣喜又心酸。
是啊,女菩萨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是自己这般低贱奴才的亲人呢?白日梦都不是这么做的。
这个孩子成熟懂事,小心翼翼的不像话!
于梵梵听着孩子嘴里唏嘘沧桑的提醒,她的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努力吸吸鼻子,把怀里的小家伙搂的更紧些,口中坚定又心酸。
“傻孩子,不会错的,姑姑怎么会认错自家的侄儿呢?不会错的,肯定不会出错!姑姑不但找到了当初接生你的稳婆,问清楚了你身上的特征胎记,更是请了可靠的人,沿着线索一路追查了到你的下落,这才找到你,所以孩子,不会错,定然不会错!”
当于梵梵俨定的说出不会错,自己就是她的侄儿后,草根内心瞬间被狂喜淹没,喜到整个人都在不由自主的轻颤着,人结巴了还犹带不信,他如受惊的蜗牛样忐忑的露出触角。
“那,那,那就是说,奴才真是女菩萨您的侄儿?”
于梵梵摇头,“不,孩子,你不是奴才!”,于梵梵的声音坚定,同时抬手掰正草根的脑袋与自己四目相对,一字一顿,特别郑重,“你是我于梵梵(余繁璠)的亲侄儿!滴滴亲的侄儿!!孩子,事情是这样的……”
侄儿比自家崽儿大四岁,眼下不过十岁有余,可身条却比烨哥儿还要瘦弱,比照当初自己刚刚捡到的东升时也差不离。
他人虽看着瘦小,人却坚强,只观见到孩子后小家伙一系列的举动,于梵梵并不觉得,自己瞒着他的身世才是所谓的对他好。
孩子有权利知道,他这十年来的苦难都是怎么来的。
于是她也不遮掩隐瞒,搂着这个瘦瘦小小臭烘烘的失而复得,把余家的曾经,包括爷兄他们怎么战死,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小孩儿的爷爷如何做出的安排,当时他亲娘的去处,而后自己在京都又是怎么个情况,乃至后面自己一路跟随的流放,而后再回到西北又是如何寻找他的过程等等。
除了考虑到孩子身心健康,隐去了他是被亲娘抛弃,被亲舅一家卖掉的内情外,其他的,于梵梵没有一丝保留的,全都理性而又不夹杂一丝偏颇的说给了孩子听。
起先还好,小孩儿听的很仔细,也很认真,直到最后听完了所有,草根心里早已失了言语,不知如何表达,只不住的抬手,捏着自己刚刚被点出有胎记的左耳,反复揉搓着耳后阔的位置,心里幻想着姑姑口中那长的像飞梭的胎记到底啥样,同时还拼命的压抑着内心的波涛汹涌,眼眶里的泪也在极力的忍住不让它掉落下来。
他忍啊忍啊,直到跟前的女菩萨,哦不,是姑姑!直到姑姑温柔的抱着他,最后跟他说。
“所以好孩子,你不是奴才,从始至终都不是,你是保家卫国的英烈之后,你姓余,名新生,对,就叫新生,余新生!重新来过的崭新人生。”
那一刻,当姑姑说自己叫余新生,是重新来过的崭新人生的新生时,他内心早已压抑许久的彷徨,无助,委屈,欣喜,全都喷薄而出。
草根,哦不,是新生,嗷的猛一嗓子嚎嚎大哭起来,声音悲怆,就仿佛要把十年来的委屈,十年来的心酸与艰难一朝哭尽一般。
明明没有一句话;
明明只是孩童的嚎哭;
在场所有人,包括马车外,不管是赶车车夫,还是车夫身畔坐着的小妮儿跟大妹,亦或是护着马车前行的随从,亦或者是在队伍前后押送保护的杨瑾林平等人,他们听着马车内传出的这道犹幼兽般的嚎哭,都不由的红了眼眶。
外头连杨瑾他们都是如此,更不要说马车里的于梵梵跟东升还有烨哥儿了。
于梵梵搂紧了幼兽般彷徨的新生,满身的歉意,“对不起新生,是姑姑来迟了,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对不起……”,哭吧,使劲的哭吧,唯有把委屈过去全部哭尽,才能真正的新生。
于梵梵轻轻拍打安抚着怀里的孩子,新生却一直摇头,“呜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