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完就被东升打断,“不要,我一个吃饱全家不愁, 这个我不要。”
东升依旧倔强的抗拒,于梵梵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什么叫他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你这孩子,你不要,你不是还有爷爷吗?听话,东升,你拿着,买点东西给爷爷一起分享也行,拿回去交给爷爷替你保管也……”
“我爷爷死了。”
于梵梵还待再劝,却换得了东升突然情绪低落,声音闷闷的打断。
“什么?死啦?”,于梵梵一顿,懊恼自己戳了孩子的心窝子,满含抱歉,“对不起东升,我……”
“没关系,还有谢谢你,大姐,我爷爷吃了你给的五个大肉包子,是当了饱死鬼笑着走的,所以谢谢你。”
于梵梵哑然,听到此,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面前的孩子让她心里酸酸的。
深吸一口气,于梵梵上前,拉起东升的手,强势的把手里的银角子塞进他黑黢黢的手里,“既然只有你一个人了,那你更应该拿着,好孩子听话。”
“我不!”,于梵梵的动作很快,岂料东升动作比自己还快,飞速的把两颗银角子反塞回自己的手里,不等她再开口,生怕被塞钱的东升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固执的喊。
“我不要,给我我也留不住,都是被人抢的份。”
这孩子!
看着东升飞奔远去的背影,于梵梵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角子,于梵梵心里复杂不是滋味,不等她迈腿跟上,已经跑出去一大截的东升却蓦地停住脚步,回头遥看着自己又大喊一句。
“大姐,京都城大街小巷我都熟,不论是找人、寻物、带路,我都很厉害的!要是大姐你再想找人就来寻我,我帮你呀。”
“那我该上哪里去寻你?”
东升想了想,补了句:“我一般在城南外沿城墙根落脚,大姐找我,早晨傍晚到那边去就成,那儿的人都认识我,大姐随便询问一声找东升,小乞丐们都知道……”
快速的喊完,东升不再犹豫,转身拔腿就跑,小身子瞬间消失在了于梵梵的视线里,只留小家伙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
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巷道尽头,于梵梵无奈摇头,这是有多怕自己再给他塞银子?
罢罢罢。
眼下自己还有正事要忙,顾不上他,等回头吧,回头自己再把谢意补上,给他安顿安顿,至于眼下?
虽然额外给了马大田二十两,请他负责儿子的吃喝住问题,但是当娘的,怎么担心挂念孩子都不为过,更何况她的烨哥儿还那么小。
嗯哪怕见不着面,可惦记孩子的心一点不少。
自家崽儿在那谢家再不受重视,比起外头的孩子来,那也是衣食无忧富贵长大的。
如今大牢里头的生活,怕是连贫民人家都比不过,心疼惦记崽儿,明明马家大嫂叮嘱不能送打眼的东西,自己还是忍不住心疼崽儿,怕他吃不惯大牢里的东西,也怕马家大嫂准备饭食外根本不会备这些零嘴儿,自己这才想买点孩子爱吃的给他甜甜嘴。
不过她自己也知道不能过份,便打算买小小块的,一次让马大哥给窝藏两块递给孩子,该是不打眼的。
嗯,崽爱吃的买两样,另外受电视电影的影响,她觉得自己得去医馆买一些常备药,比如什么保济丸,安康丸,治疗外伤的金疮药等等,自己都买一些,都托马大田给她家宝贝送进去,权当是自己当娘的一腔心意。
告别东升,于梵梵上街买买买,采买好了连家都没顾上回,心想着早上出门,自己给四眼准备的食物充足也不怕它饿着,便直接赶回到马家送东西,为了怕儿子人小力微,得了东西保不住,于梵梵还拜托马大田帮忙保管,一次性少少给儿子一些,日日给,给完了她再采买云云。
傍晚时分,马大田抱着个包,提着妻子给雇主,就是于梵梵家小包子准备的衣裳与饭食,晃悠着去交班的一路上,人嘴里还反复念叨思考着,于梵梵买一兜子药品的用意。
夜幕落下,刑部地牢地字牢深处,甬道尽头一间关着大大小小八个男囚的牢房中,谢广珩缩在墙角,一边身体依靠着牢房木栅栏,一边贴着冰冷冷的墙壁,正不悦皱眉看着同牢房内的一干兄弟子侄,手还轻拍着身边蜷缩颤抖的小娃儿。
“烨哥儿莫怕,莫怕,你五叔是跟你闹着玩儿的,不是真要……要,打你,好孩子,你莫要怕……”
声音落下,烨哥儿还没有出声呢,谢广珩嘴里那什么劳什子的五叔却不乐意了。
“谁跟他闹着玩儿,二叔,你别护着这个克家克亲的小孽障,要不是他娘闹事,要不是他们母子克了我们谢家,我们堂堂国公府,怎会落得如此地步?是他,就是他,就是他们娘俩给克的!!!”,某人双眼狠狠瞪着谢广珩身边蜷缩着的小崽子,嘴里还发疯般的狠辣叫嚣。
说起这位谢家五少,那可了不得!
这货今年不过十三,半大的少年,是烨哥儿亲爹谢时宴那继母所出的长房嫡三子,名为谢时宵,平日里仗着身份,仗着长辈的宠爱就嚣张跋扈的不行,此刻遭了难自然更不消停。
打从进这刑部地牢来,吃吃不好,穿穿不好,睡睡不好不说,就光只这一日日见不得天日,见不到未来的漫长等待,高悬在上的屠刀且不知何时才会落下来的煎熬,这些都要把他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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