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畴再一回头,猛然间发现梁辉倒在了地上,身旁几个黑衣人还在用脚猛踹。他怒吼着大跨步上前,抡起胳膊照着一个黑衣人的脸就是一巴掌。他下手奇重,黑衣人怪叫着甩出一口血水,捂着脸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李天畴更不停手,脚下生风,大巴掌直抡,“啪”,“啪”,“哎呦”……偏偏这样简单的抡巴掌,黑衣人就是躲不开。顷刻间,围在梁辉身边的黑衣人全部趴下了。
眼见李天畴打斗生猛,黑衣人反应很快,立刻调整人手将他团团围住,最前面的几个已经将木棒换成了砍刀,呼哨一声,挥刀就劈。
既要招架躲避,又要顾及地上躺着的梁辉,一时不慎,李天畴臂上挂彩,险象环生。
人圈边上,一名被李天畴的巴掌抡倒的黑衣人,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瞪着凶狠的眼珠子,一面抹着嘴边的血水,一面掏出了一把*对准了李天畴。
愣在一旁的吴建国见状,心头猛的一跳,暗叫不好。他大吼着“躲开啊!”,没有丝毫犹豫的飞速扑向那名黑衣人,“嘭”的一声闷响,一团青烟间吴建国倒在了血泊中。
枪响来的太过突然,周围打斗的人都是一愣。一个貌似领头的大汉冲上去就给开枪的人脸上一巴掌,“麻痹的,作死啊?谁让你开枪的?”接着环视四周,仰头一声口哨,大喊一声:“撤了。”
黑衣人扶起同伴,纷纷后退,迅速奔向各自的汽车。
正在搏斗的李天畴闻听枪响,心里骤然一紧,但无奈周围人太多,还不来及反应,面前的对手便突然停止动作,迅速退去。他站稳脚跟,一眼就看见了倒地不起的吴建国,心下大为慌张,难不成刚才开枪打的是吴建国?他咽喉发干,踉跄的跑了过去。
吴建国脸色煞白,双目紧闭,腹部一片鲜血。“别吓我呀,建国,你怎么了?你醒醒,醒醒啊。”李天畴坐在地上抱着吴建国,头脑一片空白。
大楼办公室里年轻的廖经理看着窗外,得意的手舞足蹈,“太他妈爽了。让你们几个老几把嘚瑟,爷是那么好玩的吗?哈哈!”
而同一层楼的另外一间办公室里,几个站在窗边的中年男子已经没有了最初幸灾乐祸,一个个面色惊愕,张着的大嘴都能把秤砣吞下去,看着远处飞驰而来的救护车和警车,心直往下沉。
汪总更是心惊肉跳,没想到这个不学无术的小王八蛋的胆子大到如此程度,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绑人啊。这哪儿是公司的高层代表,简直是土匪。这件事要是深究,大伙都没有好果子吃。汪总突然感到心绞痛,脸色煞白,眼睛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市第三医院急诊楼一层的走廊里,满当当挤的全是人,但秩序并不混乱,除了交头接耳的谈话声,基本听不到吵闹和喧哗。人堆里,穿着保安制服的居多,凤凰物业能来的人,基本上全来了,还有部分记者和几名民警。
门外边还站着几名尴尬的中年人,一个个大腹便便。其中一位赫然是惊魂未定的朱胖子,在他自我介绍是代表公司来探望和慰问受伤员工之后,得到的是众保安们憎恨和鄙视的目光。讪讪的站了半天,没人搭理,几个人只好灰溜溜的到门外去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匆匆忙忙的来回穿梭,一口气同时收治三个危重伤员,对于一个规模不大的三级医院来说还是有些挑战的,急诊室的救治资源瞬间全部动员起来。
李天畴静静蹲在长廊的角落,双手抱着脑袋,一动不动。一旁的卫东愁眉苦脸,嘴都说干了,李天畴就是不吭声。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响起,听起来不太规律,一抬眼,美女记者任佩仪正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她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卫东,卫东则是无奈的摇头。
任佩仪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虽然初次接触,但李天畴给她的印象深刻且复杂,最初对自己言辞冷漠,人也硬邦邦的,不谙世故。但在挺身而出的那一霎那却是热血铮铮,此时为了记挂同事的安危却又变成了毫无表达欲望的木头……她忽然想起和同学罗琳私下里议论的话,不禁面色一红,转身离开了。
吴建国和梁辉已被推进急救室快一个小时了,仍然毫无消息。李天畴揪着的心也迟迟无法放下。脑海中最初的混乱,已莫名的消失,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也都被扔到了一边。心底只是一遍又一遍的为战友祈福。
这次事件从请愿发展成混战,太过突然,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受伤记者和部分在现场的保安都心有余悸,场景回忆五花八门,给警方的调查取证增添了不小的麻烦。
急救室的灯突然熄灭了,一个白大褂走了出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谈话,离得近的已进围了上去,“有两名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撂了这么一句话,白大褂欲转身再度进去,守在门口的徐进一把拽住了白大褂“还有一个呢?”
“那个受枪伤的比较重,还在抢救。”徐进愣了一下,便快步走向李天畴。
远处角落里的抱着脑袋的李天畴突然抬头看着徐进,“情况怎么样?”
“梁辉和那个记者没事了,建国……还在抢救。”徐进小声说着,突然浑身一个激灵,李天畴的双眼布满血丝,眸子深处带有浓浓的杀机,他从未见过对方会有这样凶狠的目光。
李天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低头,双手又把脑袋抱了起来。徐进和卫东对望一眼,没再说话,却各自在心中祈祷起来。
不远处的任佩仪也刚刚得到消息,紧张的情绪松懈了大半。庆幸同事好运的同时,却看到李天畴的可怕模样,心里一紧,开始怀疑这家伙会不会被逼疯掉。
负责案件调查的是治安分局综合科的李瑞,他调阅了沿途街口的监控录像,那帮黑衣人在逃跑路线的设计上十分狡猾。由于事发地点在城正南方向,几辆面包车分别从西南和正南方向逃窜出城,接警的交巡警在反应和拦截时间上十分有限,对方在郊区纷纷拐进了岔路,便没有任何消息了,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李瑞回到办公室,在烟雾缭绕中眉头紧锁,他敢断定这帮黑衣人来头不一般,而殴打请愿职工,绑走职工家属也不仅仅是简单的因劳资纠纷而引发的群体事件。虽然还无法判定是否是有预谋,但事件背后的弯弯绕绕一定很多。
事件说不定会牵扯到sz市最大的国有控股地产上市公司的高层,最近该公司为了筹划在hk二次上市,正在进行频繁的股权变更,整个管理层的人事变动也是山雨欲来。李瑞的老婆在这家公司上班,每天回来就不停的叨叨公司的小道消息,听得他脑袋疼。
在这样一个重要关口,发生自损形象的乌龙事件,公司高管的脑袋都被驴踢了么?琢磨半天,李瑞一个头两个大,决定请示上级,将案情通报给市局的刑侦大队。毕竟事件中涉嫌绑架、斗殴等严重的刑事情节,治安分局的刑事科资源有限。
急救室的灯又灭了,这次李天畴等来了一个不算太坏,但也好不到哪儿去的消息。吴建国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由于伤口复杂,需要二次手术,人已经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命保住了,这是万幸啊。”卫东试图让李天畴的心情平静一些。
“就是啊,卫东说的没错,你开心一点呗。”徐进在一旁帮腔,可惜语言组织上没有太多营养。
李天畴的眼神依旧可怕,哥俩都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而任佩仪几次欲言又止,直到三人离去,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时隔一天之后总公司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派人过来借看望一线员工为名,又是举办座谈会,又是发开门红红包,大打温情牌,情绪不高的众人很不适应。
连着几天,物业公司难以想象的平静,请假过节的外地员工也陆续赶回,人手相对宽裕了不少。参与请愿的员工都被朱胖子一一找去温馨谈话,鼓励大伙好好干,并拍着胸脯保证既往不咎。
李天畴是唯一表示拒绝谈话的人,害得郝队长亲自登门慰问。大家话不投机,没聊两句,李天畴说声肚子饿了,便甩手出门,将郝队长一个撂在了宿舍。
警方的调查也是毫无进展,没牌照的面包车一辆也没找到,大家要求严惩凶手的呼声似乎渐渐没了声音。
最让人意外的是华仔的家人全都回到了招待所,并声称已进和公司达成了谅解协议。消息传来,一片哗然,卫东和徐进在宿舍里跳着脚的大骂,李天畴则默然。
大家联合华仔宿舍的同事,一块儿去看望华仔家人,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如果是得到了合理的补偿那也就罢了,不枉大家折腾一场。可到了招待所,服务员告知,那家人已经在昨天结账走了。众人全部愣在当场,一种被戏耍愚弄的感觉迅速蔓延。
懒得去想公司到底在瞎折腾啥,李天畴每天上完班就去医院坐着,三豆偶尔空闲会陪着他。有一次在医院碰上了探望同事的任佩仪,干练的女记者看上去十分憔悴,面色很差,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李天畴也没心思打招呼,两人竟然就一声不吭的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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