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飞,从上往下跳容易,想要从下往上,那就只能爬墙了。爬墙无所谓,但在裴眠雪的注视下爬……她还是打赤脚吧。
她又想捂脸了。
“抬脚。”裴眠雪没好气道。
他在徒羡鱼身前蹲下,一手拿着一只鞋。徒羡鱼“哦”了声,扶住裴眠雪肩膀,先抬左脚,再提右脚,由着他帮自己穿鞋。
这人表情淡得很,眼睛和唇角都往下垂,姿态比素日里更加懒散。
欲求不满。徒羡鱼心中蹦出这样一个词。
还有点儿可爱。她忍不住想笑。
等等,她怎么会觉得这个心黑欠扁的人可爱?
徒羡鱼觉得自己有点儿魔怔。
裴眠雪替徒羡鱼穿好鞋,又抬手给了客栈的墙一道洁净术,倚上去后垂眼理起自己的衣袖。
又可爱又可怜。徒羡鱼又魔怔了一下。
“柱柱。”徒羡鱼走过去,故意把他理整齐的衣袖拽皱,拖长语调轻唤。
“嗯?”裴眠雪抬了抬眼皮。
“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丢了主人的狗哦。”徒羡鱼朝他伸出双手,“来,让妈妈抱抱。”
裴眠雪微微偏头:“狗?妈妈?”
下一刹,他将这人主动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抓住、一带,把她抵到墙上,吻住那双胡言乱语的唇。
风牵起衣袂,裴眠雪将这人抓皱自己衣襟的手扣进手中。
几乎要透不过气时,徒羡鱼扭开脸小声问:“亲够了吗?”
“你亲了我三次,我才亲你一次。”裴眠雪冷冷说道。
我亲你是这样亲的吗?徒羡鱼觉得自己好像亏了,但好像又没亏。她往后缩了缩,道:“剩下的以后再补,好不好?”
*
徒羡鱼开始了在魔渊外的修行,裴眠雪依然是她的陪练,有时候客栈老板也会生出兴致,过来同徒羡鱼对上数回合。
她没再做那个站在城楼上、被飞来的一箭刺穿胸膛的梦。
夜晚变得平静无波澜,但白日空闲时分,她总忍不住回想。
那难道是前世?
一开始徒羡鱼有所怀疑,但渐渐的徒羡鱼觉得不是,那更像是因为听了某些话,所做出的对应的梦,或者疯掉的半神留在她心中的种子。
魔渊所在之处,不会有寻常人来往,故而客栈老板不曾准备食物,好在附近有条河,河中有鱼有虾。
而自打有过不慎被拉入游走秘境的经验,徒羡鱼便在乾坤壶中备下了各类调料,凭借这些瓶瓶罐罐,吃得还算开心。
西河派的信号出现在三日后,是一束橙红的光芒,突然从西北方向升起,像是这灰蒙蒙的天空烧起了一角。
彼时徒羡鱼正在河岸上烤鱼,反应过来那光芒是什么后问:“这是什么危险等级?”
裴眠雪坐在徒羡鱼对面的石头上,手支着下颌,不太在意地说道:“打不过那半神,但也还能撑一会儿,可如果我不过去就必死无疑的危险等级。”
徒羡鱼面无表情给鱼翻了个身:“你这是在夸你自己?”
“阐述实情而已。”裴眠雪哼笑,“吃完再走。”
徒羡鱼吃烤鱼喜欢把骨头烤得焦脆,眼下不过刚熟,离焦香还差得远。她看看鱼,又看看远处的光,为难地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若去得早了,岂不是不能体现出重要性。”裴眠雪说得理所当然。
这人在多数情况下都充当着徒羡鱼的交通工具,徒羡鱼不好再反驳,继续烤鱼。
她吃饱喝足是在一刻钟后,黑猫也来了,帮忙用沙子把火堆埋掉。
随后裴眠雪带着徒羡鱼,徒羡鱼肩上趴着只黑猫,向那道光芒升起之处而去。
魔渊和上次来时无甚不同,四面八方散着魔气,将山野勾勒得宛如炼狱。
西河派弟子受伤或轻或重,正在打坐。那位太清圣境的强者立于众人之前,左手手臂已残,血湿透了衣衫。在他对面的虚空中飘着一道魂体,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形瘦如柴,眼睛里折着锐利的光。
从他身上看不出什么疯态,但无需提问确认,这人就是那个半神。
“我就知道,你会回到魔渊。”半神将目光投向徒羡鱼,他的声音徒羡鱼已熟悉,低哑粗砺,如同荒漠里风吹起尘沙。
徒羡鱼穿的还是那身雨过天青色的衣裙,袖摆被吹得烈烈飞扬。
“因为我有一个问题。”她站在裴眠雪前面,和那位半神开门见山,“我们之间,好像有些共同之处。”
“你的感觉不错。”半神点头。
“那么,可否请阁下为我解惑?”徒羡鱼问。
“我对死者一向宽容。”半神笑了笑,反手往虚空里一抓,抓出一把弯刀,“你也能吸收法器,对吧?”
“对。”
“那是因为你觉醒了某种奇特的血脉。我身上也有这种血脉,不过暂时没弄清来源。”半神答道。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回答,说话之间摇头晃脑。
行吧,答了跟没答一样,徒羡鱼心道。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解答。”
言罢向后一退,给裴眠雪让出位置。
“没别的要问了?”裴眠雪偏首。
徒羡鱼一叹:“你也听见了,问了也是白问。”
“好。”裴眠雪左手食指上的指环化作一柄剑落进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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