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窈这两日的信怎么还没传来?是太忙了么?
他不知为何想起自己父母诀别时在信上的欺瞒。明德皇后已经去了,留下的几封绝笔被谢芙隔段时日送上一封,稳住北疆有些冒进的丈夫。而武帝奄奄一息,所有的信都是由阿七代笔。
想这些做什么。沈识抿了口茶,将心中突然蔓延开来的恐慌压下去。
可谁料想要放下茶盏时,却看到了跌跌撞撞面色恐慌的阿七。他怀里揽着个浑身是血形容狼狈的年轻女子,赫然是一直跟在寇窈身边的辛夷!
上好的青花瓷被打碎在脚边,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沈识丝毫未觉,霍然起身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辛夷跌在他脚边,猛地吐出一口血,向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是难见的恐慌:秦则秦则捏造姑娘陷害皇上,将姑娘与公主都捉去了。
她哽咽道:他带了当时陷害武帝的毒裴家的侍卫敌不过,姑娘又没提前备好那么多解药蛊王不知为何也沉睡过去了,姑娘怕是无法自保她来不及用海东青送信,让我逃了出来。公子你快回去救她。
那么好的姑娘。
在他们这些刺客受伤之时总是亲力亲为给他们用药包扎的姑娘。
沈识面色苍白到看不出情绪:阿七,备马。
他声音哑到听不清楚:我要回金陵。
第42章 女皇帝 用我脱给你们看么?
寇窈是在一片嘈杂的调笑声中痛醒的。
四肢百骸仿佛有什么在啃噬, 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痛楚,忍不住呜咽出声。
这就是武帝曾经中过的毒么?
没想到对她也是有用的。
也是,已经在毒经上失传的毒, 外婆调制各种药浴给她养血洗髓时怕是也顾及不上。
五感仿佛蒙上了一层纱,寇窈茫然地眨了眨眼,艰难地抬手去摸腕上的小银,用苗语轻声唤它的名字。
虽说它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 但在寇窈唤它时也总会乖巧地翘一翘尾巴。可此时它却像个真正的银镯一般,冰凉妥帖地贴在寇窈的手腕上, 动都不动一下。
寇窈有些愣愣的:你不是和寻常蛇不一样, 冬日里都不睡的,怎么此时却睡着了?
她轻轻揉了揉小银的尾巴尖:我不嫌弃你凉冰冰的鳞片还扎人了,你快醒醒。
小银依旧没有动。
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寇窈想止住抽泣,却无济于事。这是从她出生便陪在身边的宠物,是她的半身, 是她想要为非作歹时最先洞察她心思的帮手。
寇窈咬破指尖将血涂抹在它的嘴边。这疼痛比起毒药带来的实在轻微太多, 她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
自己都能毫不犹豫的咬破手指了,沈识知道后肯定也不会嫌她娇气了。
可沈识不在。
另一个陪了她十几年的也不在她身边。
她现在孤身一人。
寇窈挣扎着起来去推房间里的窗户,被封住了, 推不开。反倒是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寇窈仓惶地回头,瞧见一张带着几分熟悉的脸。
柳眉细眼, 百媚千娇。
初次见到这张脸的主人时, 她正偎在沈识身旁。沈识的身体有一股外人很难察觉到的僵硬, 在看到怒气冲冲的寇窈之时眼中飞快地划过了惊愕与心虚。
这是满庭芳的青衣姑娘?
屋外的嘈杂一下子清晰起来,似乎是花楼里的暧昧与轻佻。
她现在居然是在满庭芳?
是了,当时秦则捉住了她想要欺负她, 被她用身上藏的毒弄得格外狼狈,一气之下把她扔来了满庭芳,说要让这里的老鸨教教她怎么伺候人。
青衣辨认着寇窈脸上的神色,轻笑出声:呦,姑娘你还认得我。
她回忆起往事时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当初你和那位沈沈公子闹出来的事可在我们这儿传了许久呢。
寇窈不言语,只是警惕地盯着她。
青衣被她这样盯着,脸上的笑却依旧不改分毫,像是已经习惯了面对多难看的脸色都仍旧以笑脸示人:睡了两日,想必姑娘也饿了,还是用些粥罢。
她居然昏睡了两日么?
热腾腾的粥被青衣吹凉送到嘴边,寇窈垂眸看着,咬着唇不开口。她想闻一闻这粥是否有异样,可嗅觉不似以往灵敏,什么都分辨不出。
青衣叹了一声:只是普通的白粥罢了,你这身子此时经不起折腾,鸨母没敢放些什么。
那便是原本打算放些什么了?
寇窈眼睫颤了颤,启唇吞下白粥。一碗粥下肚后她脸上浮现出些血色,不似方才那般苍白到快要破碎。
一看往常就是个家中娇生惯养的掌上明珠。
青衣唇畔的笑突然便散了。她曲儿唱得好,一副好嗓子温声细语时很是动人,只可惜吐出的不是什么动听的话。
寇姑娘,既然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腰该软便软些,性子该收就收些,不然要平白多吃上许多苦。她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告诫,虽说秦公子吩咐了不准鸨母用别的男人教你沾你,但这地方有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还是听话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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