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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啸的风卷起了战场上的沙尘,也迷了寇窈的眼睛。她下意识地遮了一下,透过指缝向外看着,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长公主。
    她穿了一副破旧的铠甲,脸上还有几抹土痕,丝毫没有了从前高贵的模样。沈澜站在她对面,表情也不似以往那般从容。
    看起来像是有些心疼。
    长公主瞥见了寇窈和江果儿,大步走了过来,疾言厉色道:这种地方,你们两个小丫头来做什么?
    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寇窈没有吭声。
    伤兵被接二连三地抬过去,断肢和狰狞的伤口在寇窈眼底映出一片血红。闻到血腥味的小银探出头来,对着地上的血迹嘶嘶地吐了吐蛇信。
    寇窈默不作声地跟了过去。
    长公主想拉住她,却被沈澜拦住了。他看着面色有些不赞同的长公主,轻轻摇了摇头。
    让她去吧。
    军帐里的军医正在救治伤员。寇窈瞧见有些发霉腐烂的药草,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果儿:寇家不是每年都会供给北疆一大批药草么?
    而且分文不取。
    江果儿苦笑道:虽说是这样,但押送药材的行伍总会受到刁难。这个州的贪官昧下一点,那个府的官差强要一些,不给便不让在此地过,简直和强盗山匪无二!这样一路过来,也所剩无几了。
    只有江策亲自押送那些人才会收敛一些,但他是主帅,又不能一直去做这些事,闹不好还会被参一本擅离职守。
    江果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寇窈也姓寇,估摸着和寇家有些关系,忙解释道:将士们还是很感激寇家的阿窈你不要生气,这种事寇家也没办法。
    寇窈没有生气。
    她只是觉得很无力。
    正在救治伤兵的老军医用药谨慎到不能再谨慎,动作也慢吞吞的。寇窈瞧着心急,撸起袖子道:您老起开,让我来!
    被推开的老军医吓了一跳,颤巍巍地想要去拦住寇窈,却被她肩头上的小银惊得不敢动弹。她用药大胆奇诡,什么东西都敢放,却见效奇快,血顿时止住了。
    老军医目瞪口呆:小丫头,你刚刚放的是什么玩意儿?
    正在用匕首剔除兵士腿上腐肉的寇窈来不及搭理他,扬了扬下巴让他仔细瞧着点。
    谁料老先生自己看还不够,还去把其他几个帐里忙完的军医都喊了过来。一群人跟在寇窈身后时不时惊呼出声,吵得她心烦。
    她回头瞪他们:你们消停些!
    一堆大男人成了乖巧的鹌鹑。寇窈这才满意了,又对着傻眼了的江果儿道:你记不记得我们采的蔓荆子?去把那一片都采来,这里用得上。
    江果儿见自己能帮上忙,背了个药筐子一路小跑着走了。老军医期期艾艾:为何要用蔓荆子呢?那东西不是有毒么?
    寇窈等着江果儿回来,随手拿起一根木棍在地上写起药方来:蔓荆子有除皮肤骨节死肌之功,虽然有毒,但可以和秦椒中和一下
    帐外的长公主见状,长长舒了口气。沈澜将手搭上她的肩膀:你在南阳山应该见识到了这小丫头的厉害,怎么还是那么忧心?
    长公主苦笑道:战场不比其他地方,她被吓到或者伤到怎么办?我欠寇家的已经够多了,总不能连小丫头都看不好。
    沈澜低声道:只欠他们的,便不欠我的了么?
    自然是欠的,长公主心想。只不过沈澜在她耳边这般轻声低语,她不太敢言语,怕下一瞬他又温柔地抛出什么让她接不住的话。
    这人惯会笑着使绊子,温柔刀折磨人。
    沈澜瞧出了她的窘迫,轻哼了一声。
    这么多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
    突厥,悍马部。
    大漠的苍穹顶上挂着一轮孤圆的月。首领帐前,美貌的胡姬正围着火堆跳着舞。
    铁木尔已经五十岁了,却丝毫不见颓态,像一匹虽然毛色斑白却仍旧眼光狠戾的狼王。有大胆的胡姬扑倒他怀里,他哈哈大笑,扔下酒壶拥着美人入帐。
    其余人见首领歇下了,也酩酊大醉着抱着美人们离开了。
    没有人看到,首领帐外的护卫在他们离开后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铁木尔帐内并没有像其他突厥人那样摆一张弓,倒是放了一支箭。生铁铸成的箭头上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一番云雨已经停了。胡姬的手指在铁木尔胸前打着圈儿,笑嘻嘻地问:那就是大王射杀大周皇帝的箭么?总算见到是什么模样了。
    铁木尔是突厥不朽的传奇。十六部尊悍马部为首,正是因为铁木尔在十八年前亲手射杀了大周的武帝,那个年纪轻轻却让整个突厥肝胆俱裂的男人。
    这不是要了谢亦命的那支箭,那支在战场上被战马踏碎了。铁木尔拨弄着美人的身体,像是在拨动胡琴的琴弦,这是剩下的那支。
    胡姬好奇问道:剩下的那支?
    铁木尔却不说话了。
    当年,中原有人给他送来了三支箭。那人说铁木尔是突厥十六部箭术最好的人,所以他选择了悍马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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