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故意不说全,女佣们彼此一个“你懂的”的眼神,面上表情唏嘘不断。
这些交谈声传到宋闻耳中,俨然形成另一个虞珂的形象。
——虞珂对哥哥的好是真的没话说。
有好几次,宋闻早起去医院“当义工”的时候,都会听到虞珂风风火火赶往饭厅的脚步声。
还有蛋糕的事情。
申贺颂的冷漠,虞珂的热情,宋闻都见识过。
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人碰撞在一起,就像冰和火的见面,再浓厚的感情也会化作水蒸气,于一来一往的试探中荡然无存…
胡思乱想间,宋闻的思绪猛然刹车。
…他有什么资格管豪门的家事,当下还是顾好自己吧。
“兹拉——”
推门声忽然乍响。
女佣们立刻停下交谈回头望去,见是虞珂鬼鬼祟祟跑回来,不约而同地松开紧蹙的眉头,“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们了…”
虞珂一进来,就跟烟气一样钻进床褥里,吓得宋闻连忙从床铺的另一头退出来。
再回头一看,她藏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小一颗脑袋,大眼睛眨巴眨巴。
娇声娇气地说:“热的。”
“…”
能不热吗,宋闻和病秧子虞珂不一样,二十来岁铁血青年,就连皮肤小血管都是滚烫的,平常睡觉根本用不上被子,却因为怕被申贺颂的人发现,被迫裹了一晚上的厚被子。
现在的床褥,热得跟开了电热毯一样。
同理,现在的他,身上到处熏满了虞珂的味道,热得香喷喷。
虞珂躺在宋闻暖好的床褥里,在温暖的包裹下,很快陷入沉睡。
宋闻也终于获得自由,火急火燎地离开副楼,打算去医院照顾养母。
只是今天离开虞家时间,比过去几天要晚许多。
于是宋闻刚走到花园栈道,就遇到平常遇不到,即将要去上班的申大少爷
一人一车在虞家进出的环状道路上擦肩而过,宋闻也立刻刹住步伐,礼貌性礼让车辆。
本以为这辆豪华车会很快离开,却没想到,它都往前开了一小段路,竟然又倒退回来,悄无声息地停在宋闻面前,后座窗户正朝着宋闻站立的位置。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下颚线利落的高挺侧脸。
平淡的质问同时响起:“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明明这话是同宋闻说的,高傲如申贺颂,却连正面都懒得转过来。
他将眼眸微微垂下,凝视着虚无的阴影,语气中不乏有警告意味:“虞珂小,不懂事。”
“而你,应该要知道怎么处理小孩子的玩笑。”
说完,司机就有眼力见地关上车窗,开着豪华车扬长而去——不仅不给宋闻回复的机会,还让他吃了一嘴车尾气。
商战文男主的三句话,拐弯抹角,话中有话。
然而聪明如宋闻,只消片刻功夫,就反应过来话里的潜台词。
他恼怒地踢开路边的鹅卵石,借此发泄气愤:“该死,该死的有钱人!”
从头到尾,申贺颂只说了三句话,却字字高傲,死死踩在别人的自尊上——介于申贺颂不知道虞珂夜间出逃,宋闻掩护的事情,极大可能是闻到味道后,错以为他还被关在虞珂的衣柜里,直到现在才放出来。
宋闻被关衣柜,是他自作自受的结果。
可申贺颂却是不知道详情的。
申贺颂随口一句话,就将被锁衣柜的人身囚禁,归纳为小孩子的玩笑,还提醒宋闻自己处理好情绪…简直太冷漠无情了。
宋闻回头,望向藏在迷雾中深浅不一的豪宅,内心感情复杂难以描述。
一方面,理智告诉他:“申贺颂是虞珂的哥哥,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代表了虞珂的态度,虞珂也是这样看你的,把你当玩具把你当笑话…”
一方面,感情告诉他:“申贺颂天性冷漠无情,虞珂想要和他拉近关系必定受了很多苦,才会晚上一个人跑出家门…”
救命,宋闻感觉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第24章 修罗场二十四天 圣玛丽亚医院
“我来了。”
宋闻推开二层公共病房的房门。
一瞬间, 烟熏缭绕的热浪和夹杂药味的体臭,叫嚣着扑面而来。
他面色不改地走进去,熟络地绕开床铺之间, 宛如火车走道一般乱七八糟放满的杂物。这间公共病房一共有八张床, 每张床周围站满亲朋好友, 有的打牌有的打游戏, 还有人不顾医院警告在室内抽烟,难怪房间里味道那么冲。
宋闻走过去, 掐灭某位探病者的烟, 冷声道:“医院不许抽烟。”
“啧,你这小孩, 怎么那么多管闲事呢!”
病人出声安抚:“别跟人小年轻一般计较, 欸, 你怎么把烟头捏人尿壶里…”
被掐烟的大叔, 和出声劝和的病人似乎是亲戚。但在宋闻看来,这两人关系也没多好。
大叔呆在这里,更像是无所事事的游民给自己找点事做,懒散得无药可救。
吵吵嚷嚷, 这是公共病房的常态。
对此, 宋闻早已熟视无睹,努力营造着只有他一个人的空间。
他无视周边所有人, 一言不发地拿起盛有烟头的尿壶, 面色不改倒掉,清洗干净又回来。
期间, 宋母一直跟隔壁床的女人唠嗑,完全没有为儿子出头的意思,见宋闻比平日晚到, 张嘴就是抱怨:“知道不是亲生母子后,现在连装都不装了,真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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