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神色微冷:“我也没逼你报恩。我们签了合同的。辞退的补偿按合同里的给。你若想去就去吧。”
她取出当时与吴姑娘签的合同,放在她面前。
吴姑娘不要。
初霁:“我不缺这点钱。”
吴姑娘一直哭:“我不是这个意思。”
初霁:“那你想怎样?”
吴姑娘眼睛都哭肿了,缓缓伸出手,似是犹豫不决。
最后,她撕碎了那张合同,起身向初霁三拜,掩面退出后院。
门外,姑娘们纷纷凑上去拦她:“唉!吴姐姐你去哪?”
吴姑娘谁都不理,拿起包袱,撇开众人。
“吴珂玉!你停下!”
“这么好的工,你上哪里找?”
“你不是想做裁缝吗?”
吴珂玉忽然站住脚,扭头道:“我当不当裁缝无所谓,我只想活得像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在织布厂做工,怎么不像个人了?
毛蔷看了吴珂玉的背影一眼,关上织布厂大门,让姑娘们继续做工。
她走进后院,初霁正坐在桌边,端着一盏茶喝。
桌上还放着吴姑娘撕碎的合同。
毛蔷蹙眉:“这人忘恩负义,不要为她伤心,我们的小初天下第一好。”
初霁声音冷静:“也不算忘恩负义。只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成衣铺子掌柜给不了,我给不了,只有景家主能给。”
“灵针妙法吗?”毛蔷嘀咕,“那也没办法啊,景家主救了她,还洞悉她心底真正的想法,而我们用计在先,事后说了点片面之词,怎么抵得上景家主的救命之恩,通天大道呢?”
毛蔷顿了顿:“你需要我解决她吗?我怕她说我们的秘密。”
初霁:“她不是这种人。”
毛蔷起身,拍了拍初霁的肩:“你别难过了。”
初霁:“我没难过。”
毛蔷:“少跟我嘴硬。”
初霁沉声道:“你帮我再查查这件事。”
“好。”
初霁起身出去,外面的姑娘们又涌上来,刚才吴珂玉在屋子里大哭,她们听了六成,大概猜到怎么回事。
“没想到她居然就走了,她说不定早就想攀高枝了!老板你别在意,我们都觉得织布厂可好了。”
“是个凡人就认清自己的位置呗,有句话说得好啊,命里无时莫强求。咱们没有灵根,赚钱也不错。”
初霁没有否定她们,也没有肯定。
她戴上幕蓠,望向城南。
别人可以沉浸在吴珂玉离开的消息里,但她需要考虑下一步。
景家主想策反吴姑娘,打入织布厂,但现在看来,他失手了。
不仅没有深入敌营,还被初霁反将一军,探清制衣阁内部。
下一步他会怎么做?
初霁隐隐有种不安,景家主功法诡谲。能做贼千日,不能防贼千日,防是防不住,初霁也不喜欢防守。
她戴上幕蓠,步入闹市,来到一座豪华院落前,敲门而入。
“……你怎么来了?!”常明画惊道。
初霁笑着递给他一件礼物:“来请未来丹青大手的墨宝。”
这话说到常明画心坎上了,他笑道:“我就知道!”
初霁撕开礼物外盒,抖出一件云中鹤衣。
常明画眼睛一亮,真好看!
他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练习画画,外面云中鹤衣火得一塌糊涂,他自然不知道。
“这就是你做的衣服?”
“不算。”初霁说。
常明画搓手手:“好美啊,看得我心潮澎湃,恨不得提笔大画一张。”
他便这样做了。
初霁伸脑袋一看:“……”
好家伙,那是什么,一只猪拱在草堆泥巴里?
常明画:“看,我这云中鹤如何?”
初霁惊呼:“传世杰作啊!天下无人能及君!”
常明画大喜过望:“送你了!”
初霁惊恐:“不不不,这张画以后价值万颗灵石,你一定要收着,过个一百年再卖,你就能在殷阳换套房了。”
常明画:“有道理,你说吧,今天想画什么?”
初霁指指自己:“你能画我未来的模样吗?”
常明画犹豫:“可以试试。”
初霁:“准吗?”
“准!怎么不准,我可是常、常呃——”常明画嘴瓢差点暴露来历,背后泌出一层冷汗,“常常练习丹青的天才,世上没有事能逃过我的笔尖,但、但我功力不深,看得很模糊。”
已经看穿他们来历,却装聋作哑的初霁憋笑:“嗯。只要能看清我在哪就行。”
“那可以,再细就看不出来了。”常明画长舒一口气,提笔静心。他的丹田中溢出一丝丝灵气。
与其他修士不同,他的奇经八脉有四脉天生闭塞,但另外四脉交连在一起,尾端在双眼和左右手汇聚,每当一运气,双眼前便会浮现模糊的奇景。
但除非他以手拨开云雾,便不得见真相。
常明画抓周时,在一众法器法宝间,独独握住了道仆遗落的凡笔,第一次以画窥探世间。那天溢出的灵气直接将常家十六君之一的星驰子引来。
可惜星驰子为了磨炼他心性,平素禁止他使用这门天赋,禁止他习丹青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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