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许多,只想求周老板答应我,请一定善待我的古董。那是我唯一活过的痕迹。”落款,程庚。
初霁垂下眼。
庙中烛光微弱,照得程庚的脸色有了几分暖意。
老道仆跪在地上,望着程庚的脸,喃喃道:“他自打当上神侍,身边人就越来越少,明明以前还是个旁支的小公子,怎么当上神侍,反而越过越差了。”
陆东叹气:“按《行气书》来说,他是气运不足,身轻担不起高位。
强行往高处走,只会越走越差。一生普普通通,反而能平安康健,甚至有所成就。”
初霁瞥了他一眼,将信收进怀里:“程庚的古董可否给我瞧瞧。”
老道仆也暂时脱离恍惚,道:“我给您拿钥匙。之前我和神侍打赌,若他能还清钱,就将我那本造丹书之法送给您。现在神侍已死,钱也还清了大半,我拿东西留着也没意思。您若能看懂,我就送给您。若是看不懂就算了,我自行留给有缘人。”
初霁颔首:“有劳”然而,老道仆一起身,外头风声大作。
十几个修士脚踏飞剑,眨眼间包围初霁。
两个筑基修士抽出法器。尖刃抵在老道仆布满皱纹的脖颈。
老道仆吓得两股战战:“你们、你们……”“老人家,你效忠的神侍死得不冤。”婉转的女声从门外传来,薛凝身着碧色衣裙,走过时暗香浮动。
初霁站在原地,斜过目光打量她。
薛凝眼波轻扫,淋过初霁浑身上下,好似一场湿哒哒的雨。
老道仆重重喘着粗气:“又是你这妖女,滚出殷阳城!”
薛凝:“妖女?多谢,我很喜欢。从今日起这个称呼是我的了。”
老道仆气得直骂无耻,薛凝盯着初霁,红唇轻启:“有人伪造姓名,故意欺瞒鹤轩神侍,勾结魔尊残害天蚕神,逃离围剿。
程庚一直暗中帮她,你说,程庚该不该死?”
老道仆:“胡说!我家神侍什么都没做,每天起早贪黑卖小食,他招你们惹你们了?”
薛凝:“要怪就怪这位道友,骗得程庚,为她丢了性命。”
初霁忽然启声:“好大的帽子。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何来有骗?”
薛凝走近了,几乎停在初霁身前,像支探过花苞来的芍药,可花苞里藏着一条毒蛇:“真的吗?那你为何给他借钱,诱哄他开店。明知自己危险,还要主动接近无辜之人。就为了能快速在殷阳城站住脚。”
老道仆的脸色隐隐有变,倘使程庚没有遇见初霁,他依然是一个负债百万的刨土神侍,生活窘迫,却也能活。
遇见初霁以后,才被卷入道魔纷争中。
周遭一众程家修士皆面带惋惜,就是这么一个居心险恶之辈,害死了他们可怜的同族——程庚神侍。
“说到底你还是害死了他。”
“你要单纯想帮他,就不能隐姓埋名资助他吗?”
“?”凭什么啊。
初霁笑了。她从没掩饰过自己的野心和目的。但程庚的死是她导致的?不至于。
她两次将程庚从地里刨出来,救他性命时,怎么没人记得。
程庚被债逼得每个月求爷爷告奶奶,跪东家跪西家时,大家各自捂好钱包,没见谁施以援手,现在人死了,一股脑全冒出来同情他,指责她。
什么叫人心叵测?她这张嘴颠倒黑白这么多年,也佩服得甘拜下风了。
她盯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薛凝。
某种程度上,薛家主和她倒挺像,单指嘴。
初霁双手抱臂:“我倒想知道,你如何得知我来了殷阳。”
此话出口,身后的陆东脸色煞白。
“如何知道呢?”薛凝轻叹,伸手向初霁耳畔,几乎撩起她一缕随风飘动的碎发。
初霁往后一仰,避开她。
薛凝唇角勾了勾,微微俯下身,在初霁耳畔呵气:“小妹妹不如喝口归心药。跟了我,姐姐不仅告诉你真相,还保你性命无忧。”
咫尺之间,初霁与她对视,薛凝微微偏头。
不得不说,薛凝生得真的美。如果七姐姐是美中带飒,遗世独立,薛凝就是妩媚到一颦一笑都似在诱人。
初霁淡淡道:“若我不答应呢。”
薛凝直起上身,步履轻转:“你的去处就是程鹤轩,到时候呀,姐姐可救不了你了。”
初霁戏谑道:“哦,是吗?”
她忽然正色,手放在陆东肩上,蓝光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行动之快,没有给众人留下一点追逐的机会。
在场众人大骇,修士们哗啦啦拔出法器。“传送阵?!”
“她竟然是阵法师?”
唯有薛凝波澜不惊,似是早就知道。
身旁,一位薛家长老低声问:“家主,现在该怎么办。”
薛凝似是无所谓,百无聊赖一般剔着蔻丹染红的指甲:“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斜过眼,盯向老道仆:“听说程庚存破烂的钥匙在你手里?”
老道仆浑身发颤:“你、你不要过来!”
薛凝叹了口气:“何必。”
身旁一个修士心领神会,掌心嘭的拍在老道仆背上,他哇的吐出一口血。但他咽了咽,没有说话殷阳城西。
谁也没注意一处狭窄的巷子里,有蓝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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