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李子晏和鱼娘走到柴房时,只见一群小娃娃排排坐在沈思安的床铺边,托着脑袋听他讲故事。
柴房向来是最杂乱的地方,更别提这个地方是他们租的,以前许久没有人住进来,里面都是些老鼠蟑螂之类的。等李家人和刘家人住进来后只草草清理了一遍,除了柴火,还堆放在了许多杂物,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为了给沈思安腾一个住的地方,柴房才重新打扫了一番,里面的一些杂物挪了出去,剩下的地方只将将能铺下一张床,其余的地方还是很乱。
鱼娘是知道柴房先前是什么样子,这次乍一看,只见凌乱的柴火被堆放的整整齐齐,地面上和窗沿上的灰尘也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竟有些窗明几净之感。
沈思安稳稳坐在一个瘸了腿的椅子上,正给二牛他们讲故事,仿佛周遭杂乱的一切都不存在。
鱼娘和李子晏在门口静静看了一会儿,直到一个故事结束才轻轻敲了敲门。
沈思安转过身来看到是他们两个,站了起来,一只手握住书,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端的是温润如玉。
“鱼娘来了,我正给他们几个讲故事呢。咦,子晏也来了?”
李子晏理理衣服,嘴角噙着和李大成一般无二的笑,“鱼娘非闹着要来柴房看看,我拗不过她,只能陪着她来了。没想到思安你这么有闲情逸致。”
鱼娘没有搭理李子晏把她当qiang使这一回事,只在旁边看热闹,啧啧,大哥好像非要挣个你死我活一般,不过看样子沈思安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
不过,还有什么比看两个美少年互相较劲更有意思的事吗?
傍晚时分,因为要推迟一天出发,刘家人和李家人暂且无事可做,于是小孩子围在沈思安身边听他讲故事,女眷们在后院一般忙着手上的活计一边闲聊,而李大成他们则在前院谈天说地。一院子的人坐等天黑好去上床睡觉。
鱼娘坐在沈思安身边,听他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大开眼界,毫无疑问,在相似的年纪,沈思安的学识比李子晏要深厚的太多了,她甚至怀疑爷爷读过的书都没有沈思安读过的多。鱼娘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的少年俊才?
若是说权贵人家,可她初次见沈思安是,他只是一辆马车而已,随身伺候的仆人也不过了了,权贵人家的少爷出行怎么这般简陋?更别提后面更是落魄到沦为乞丐险些丧命。若是被贬谪的,也不像,哪有被抄家的还能带着仆人?
鱼娘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哪家的庶子被主母看不过眼随意打发走?一出神盯着沈思安打量的时间有些久了,沈思安有所察觉,轻声询问:“鱼娘,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这一靠近,离沈思安不过咫尺之遥,鱼娘清晰地看到沈思安带着笑意的眸子中映着小小的她,两人四目相对,鱼娘一激灵,拨浪鼓似地摇摇头,“没有,我刚才有些困了而已。”
前院,刘大舅打了一桶冰凉的井水,用随身携带的磨刀石“哼哧哼哧”磨着手中的杀猪刀,刘二舅脚边放着一团麦秸杆,正用宽厚的大手编着小玩意儿。
李大成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把破扇子,时不时抬头望一眼天,“看样子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二哥,你怎么有闲心编这个东西?”
刘二舅笑露出满嘴的黄牙:“给有财的,他就喜欢玩这个。”
刘大舅头也不抬道:“延寿,给我也编一个,有财有了,有根一定会哭着闹的。”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李叔河站起来,“爹,我去开门。”
李叔河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到几个穿官服的人,他心中疑惑,蹑手蹑脚跑回来,小声道:“不对劲,外面的人穿着官服。”
刘大舅停下手中的动作,拎着锋利无比的杀猪刀说:“我去看门,我倒要看看门口是谁。”
李大成拦住了他,“大哥你先冷静,既然他们能好好敲门,至少说明没有恶意,你提刀万一吓着人家了就糟了,还是我先去门口探探情况再说。”
李叔河道:“爹,我陪你去。”
李大成打开门,堆起笑脸,“各位官爷,不知这么晚了造访小院可有什么事?”
打头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大成,“你叫李大成,是个大夫?”
李大成点点头,“正是,小老儿以前在村镇行医,如今逃难至此,还往诸位官爷多加关照。”
打头的人道:“行了,你的好日子来了,咱们谢将军的夫人请你去给她看病,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李大成心中一转,谢夫人是王夫人的嫂子,此事定然和王夫人脱不了干系,只是他给王夫人看病的时候,王夫人分明未看上他的医术,哪里出了岔子,会让谢夫人知道他?
不过他还是面露惶恐之色,“烦请官爷等候片刻,容我换身干净的衣服。”
打头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洗得干净,但是上面缀满了补丁,这样子去见夫人确实不太妥当,于是他点点头,“你去吧,别磨蹭。”
李大成进屋后翻找出一件最体面的衣服,又打开医箱,看到里面的药都没少,心中暂安,不管谢夫人卖的什么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叔河道:“爹,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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