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天雄抬起头来时,眼睛所看到的,依然是遮天蔽日的蓝色。他一个措手不及,被数根当头而来的冰柱轰然击中,身体直直下坠了十数米才停住,然后再一次被漫天的冰柱所吞没。那停歇了不过两秒的混乱爆裂声也再次淹没了人的听觉。
相比于冰幕下的混乱之音,那远处聚集了越来越多人的人群却是死一般的安静。那降下冰幕的天空呈现着绚丽的蓝色,整个天水城,即使不靠近这里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一次是震惊和振奋,两次是难以置信,三次……他们的大脑开始呈现一种缺氧般的堵塞感,在浑浑噩噩中久久无法回应过来。
如此可怕的力量,一次便将三个北帝宗最强的人给压制,接连三次……这个邪帝,究竟已经可怕到了什么程度。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从邪帝毫无遮掩的声音中,他们得知了那是北帝宗的宗主炎断魂,又知道了那个老人竟是北帝宗的上一代宗主炎天雄,而另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他的力量显然不下于炎断魂。他们三人毫无疑问都是无可匹敌,已达到神级的巅峰强者,而邪帝只有一人。三人对一人的交手刚刚开始,邪帝那撼天动地的华丽神技便将三人死死的压下,硬是没有了出手的机会。
炎断魂和炎天傲能合力抵挡两次,那第三次呢?
砰!
炎天傲的防御终于出现了力量大耗后的阻滞,被轰然砸落到地上,还未接触到地面,那纷飞的碎冰已经刺入到了他的身体。他猛一咬牙,顶着冰冷的重压奋力冲身而起,将头顶的冰柱悉数击碎,紧接着,他便看到炎断魂同他一样被砸落而下……
如云开见日,天空的蓝色褪去,这似奇迹似灾难的水之降神术终于在众人的视线中再次停歇。地面上的冰已经达到了数米的高度,此时看去,依旧停留在空中的只有气喘吁吁的炎天雄,以他的实力,连续抵挡三次水之降神术也造成了巨大的消耗。
炎断魂的身上覆满了冰的碎沫,他的左臂无力的垂下,动也不动,整只手臂之上有着一层薄薄的冰,而细看的话,会发现他身上足有数十处部位被刺入了或大或小的冰凌冰刺,又因为这些冰刺太冷,刺入的那一刻便将细小的伤口冻结,根本看不到血液的流出。炎天傲的状况比之炎断魂稍好一点,但也同样狼狈不堪。
狼狈,这是最适宜形容他们此时状态的两个字。连续三次的降神术,神迹一般的攻击,他们神级的实力被逼到这种程度,一点都不冤,
目光看向了上空,那个银色的身影依然在那里,用俯视的目光看着他们。三次水之降神术,这是他们从未听闻过,连想也未曾想过的实力。但……连续三次,可惜的是,他们依旧没有死。而邪帝,就算他再强,恐怕就是真神,已必定是强弩之末。
炎天雄压下心中的惊骇,抬头冷目看着邪帝,双拳攥紧,不知是因为难以接受的震惊,还是被完全压制到几乎力竭的愤怒。三次水之降神术,若不是三个神级高手的合力抵挡,炎断魂和炎天傲中的任何一个不死也会遭到极重的创伤,而即使是他这个实力达到神级高阶的炎天雄,若是独自抵挡的话也很有可能直接失去行动能力。
邪帝的脸被蒙起,那从他外放的气息上,不难感觉出这是一个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岁的人。如此的年纪,他的实力之强竟是炎天雄平生仅见。就算是当年的天罚之女,也没给他带来此刻的沉重压力。因为如果当年的天罚之女能连续释放三次如此骇人的攻击,那合力攻击她,大都初入神阶的数人几乎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三人在连续三次降神术下能保持完好,他不得不叹是幸运之神的眷顾。
“好一个邪帝,果然有狂妄的资格……”炎天雄低沉着声音道,然后怒哼一声,飞身而起,一道灼热的气场随着他身体的移动射向上方:“让我看看,你还能狂妄到几时!!”
不止是炎天雄,此刻任谁都会认定邪帝力量必定已尽。一次降神术足以让一个神级高手虚脱,接连两次几乎无人有能力做到,三次降神术,这已经突破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这连续三次的水之降神术在今天之后,必将成就一个神话一般的传说,出现在所有魔武学院的教科书之上。
但谁也想不到,也不敢想会有第四次降神术的出现,如果真的有,那么……
那仿佛永恒不变的声音给了他们一个难以置信的答案,那平淡中带着微微低沉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入了他的耳中,心中,将他们所能承受的心理底线直接击溃。这个声音所带给他们的震撼,一辈子都无法磨灭。
“水之降神术——极冻冰裂破!”
邪帝的手指天空,他的头顶,霎时变得湛蓝一片。无边无际的冰蓝之光带着可怕的冰冷哗然坠下,直没大地。将眼睛在极度的震惊中几乎爆出眼眶的北帝宗三人再次淹没。
第四次降神术,每一个留在远处没有离去的人连续看到了四次常人一生都难以看到一次的震撼华丽。同时目睹了一个除非亲眼所见,否则根本不敢相信的神迹。
第413章 太子让位
冰幕落下,邪帝的脸上再次露出冰冷的笑。这一次的降神术将比之前的三次还要略微强上几分,或许以炎天雄的能力能勉强自保,但炎断魂与炎天傲现在的状态,绝无幸理,这无边的冰幕,便是他们的葬身之所。
蓦地,一丝危险警兆猛的袭向心间,邪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轰!!!
在无边的冰幕之中,一团灼热的红光骤然炸开,带起惊天动地的庞大气浪,连绵数百米的大地,数百米的高空,包括邪帝所在的位置都被这骇人至极的赤芒给笼罩。下落中的无数冰柱在这股力量之下全部化成了冰晶碎屑,零零散散的飞散而去,周围的未被波及的土地顿时洒落漫天光星,如一阵无力的细小冰雹从天降落。
在惊慌的混乱喊声中,大地的剧烈震荡让远处的人群全部跌倒在了地上,那临近的建筑物也顷刻间化作废墟。而那造成巨大灾难的红光依然存留在那里,久久没有消散的迹象。这是一股要超过邪帝的水之降神术的力量。所造成的。是灾难一般的强大破坏力。
遥远的位置,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邪帝冷眼看着南方。视线所及,一个灰袍的人影带着两个人快速离去。邪帝没有追赶,对着他们的方向,露出一抹残忍而神秘的淡笑,丝丝声音从他的口中缓缓溢出:“不愧是北帝宗第一人炎天雄。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时间吧,因为……”
南皇宗的核心之地被他利用绝天而灭,而继南皇宗之后,他的下一个矛头已经悄然指向了北帝宗。今天,不过只一个小小的开始,一记打给他们的预防针。
从他再次回到叶家,一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林家灭,龙胤死,南皇宗溃散。如此短的时间,除却林家与天龙皇帝不论,便让在天辰大陆存在至今无人敢惹无人能犯的南皇宗逼到如此的地步。南皇宗因他而死的人无数,北帝宗也必将血流成河。而除却了他无人可及的手腕与极快的步伐不论,他与南皇宗与北帝宗,真的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吗?
没有!与南皇宗无仇无恨,若真要提起,也不过是南皇宗为了斩星剑而将他擒去。而与北帝宗,他恨的也不过是炎夕茗一人而已。但对他们,叶无辰从来就没有打算留情过。这与恩怨仇恨无关,他亦没有称霸天下脚踏实力巅峰的雄心,他追求的东西其实很简单,那是他当年在坠落断魂渊之时的深深感悟。
既然上天没有让他死,他就不会再让同样的事重演。他要做的,是除掉,或者掌控所有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势力。所有……这其中,首当其中的自然是南皇宗与北帝宗,即使是让他们灰飞烟灭。只因为他不想再有任何会对他身边的人造成伤害的可能性存在。
三年前险死,又在凝雪的照料下昏迷两年后复苏。那时,他的心就已经发生了质变。他不会再去被动的守护,而是要将所有的一切掌控手中,扼杀所有危机的根源。这种心性很自私,甚至残忍,叶无辰也从来都把自己当成一个自私的人。如果一边是让凝雪受一点点轻伤,另一边是让一千个陌生的无辜人死,他会毫不犹豫的漠视千人灭亡。他不是恶人,但从不把自己当成什么英雄、好人,所以,他为他们取名为“邪宗”,而自己为“邪帝”。“邪”之一字,不为善,不为恶,只为自己的心。
一张巨大的网已经罩住了天下,也罩住了尚不自知的北帝宗与南皇宗其它势力,亦包括天辰四国的每一个国度。早在再次回到叶家之前,他就已经将天辰大陆的格局强横的裁定。任何逃出他掌控的东西都会被他扼杀。这一切,他都可以应对的没有任何压力,信手拈来。他最大的重压,只存在于那遥远的另一个空间。那个想从他身边带走凝雪和瞳心的地方。
香香出现在了他的肩膀上,伸出小小的手儿调皮的拉扯着他的面具。自沧澜国归来后,她有了一个不同以往的变化——口中已经不再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那双时而眨动的眼睛里也不时流露出些许别样的东西。就连神情也与之前有了很明显的不同……那仿佛是一种从稚龄到长大的成熟感觉。
而叶无辰是与她命运相连的主人,她能每时每刻的感受着叶无辰的心情和心境。可以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叶无辰心中所想和心情变化的人。
“香香,我们走吧,辛苦你了。”叶无辰浅笑一声,用手指轻点了一下香香的身体。那让人温暖的亲近和刚才的残忍无情判若两人。
回到了叶家,叶无辰对着空荡荡的前方,低声说了一句:“灭北计划,开始!”
天水城门前,邪帝独战北帝宗三大强者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远远传了出去,这个传说带着神话般的色彩,将邪帝的神秘与强大超脱出了“人”的范畴。曾经的邪帝有着凶残与强大之名,在那日之后,便给渲染上了不可战胜的外衣。
北帝少主因邪帝而惨死,那赤身裸体悬挂于天水城门前的一幕有太多人看在眼里。这对北帝少主,还有整个北帝宗的巨大羞辱,北帝宗的宗主和上一代宗主齐出却没有返还,而是在联手之下惨败于邪帝一个人的手下。这番羞辱和这番狼狈挫败,也让从未被触犯过的北帝宗声名一下子被邪宗狠狠的踏入了脚下。再加上南皇宗根源之地被灭,已经处于一种自保沉默的状态,邪宗已经悄然成为凌驾于南皇宗与北帝宗之上的另一个超然存在。而邪帝的身份成为了一个最大的谜。
邪帝,这个名字重重的敲击进了每个人的心中。虽然没有人明言,但在众人的潜意识里,他的强大便如一个高高在上,凌然不可触犯的无上之帝。
而就在邪帝挫败北帝宗三大强者的消息传开的同时,还伴随着另外一个有着巨大震撼力的消息——天龙国四大魔武世家之一的西门世家将在本月最后一天,亦即七日之后,公开拍卖三件稀世珍宝,以及一件比之稀世珍宝更要贵重千万倍的东西。
拍卖并不鲜见,这类的消息传播也随处可见,西门世家算不得什么,拍卖所谓的稀世珍宝也算不得什么,但那一件号称比稀世珍宝都更贵重千万倍的东西却震颤人们的心脏和眼球,那件东西赫然是:内部藏有着天龙国太祖皇帝藏宝图的完好铁剑!
顿时,整个天辰大陆在哗然中对其议论纷纷。一个又一个的势力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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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胤驾崩七日之后,丧礼总算缓和,林家叛乱所留下的后乱也逐渐平息,塌陷的宫墙也在这短短的几天内昼夜建起,坚固如前。当朝太后已于多年前亡去,龙胤死后,皇后林秀也自知林家叛乱后自己留下来也将生不如死,自缢而亡。一时间,整个天龙皇朝当真到了群龙无首的地步。当务之急毫无疑问是尽快扶太子龙正阳上位,以定臣心民心。在众臣的推举之下,威望最高的叶怒和帝师王博暂代众臣之首,而他们两个一个是叶无辰的爷爷,一个是叶无辰的外公。
天龙正殿众臣齐聚,加冕仪式也早已经准备的妥妥当当。但当姗姗来迟的龙正阳在一次又一次的催促中赶到时,他的回答让众臣齐齐瞠目。
“我自小懒散,无心为政,当不得这皇帝,若勉强登基,只会误了我天龙国子民,众位大人还是不要勉强了。”
龙正阳当着众臣之面说出此话时,语气出奇的平淡,仿佛他放弃的不是皇位,而不过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东西。
“太子殿下,加冕之事非同儿戏,殿下贵为我天龙国太子,理当继承皇位,权倾天下,定邦国,扶万民,岂能如此轻言。”
没有任何意外的,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臣马上出言劝阻。其实大多数的臣子都知道太子心性淡薄,不但无心朝政,还显露出排斥的一面。但龙胤驾崩,他身为太子于情于礼于法都该继承这皇位。
继第一个劝阻之音过后,那些愕然中的臣子一个接一个的出言劝谏。龙正阳脸带无奈,始终微笑着摇头。就在这时,平时总是一脸威严,但很少出言的礼部尚书忽然上前一步,大声道:“众位大人且慢,且听我一言。”
他肃目说道:“心系朝政,方能定邦国,心系苍生,方能扶万民。诚如太子殿下所言,太子若是当真违心登基,只会误了天龙子民。既然天子无心皇位,我们这些臣子就应顺从太子意愿,不可加以强迫。”
“这……可是史大人,加冕之事关系重大,绝不该说弃就弃。太子年纪尚轻,初登皇位初握大权之时必心怀忐忑,实在情理之中,没有谁一开始就是一代明皇。当年先帝初等皇位之时不是也……”
那老臣的话还没说完,同样冷面寡言的户部尚书便又忽然上前一步,大声道:“微臣赞同史大人所言,若是太子无心皇位,我们便不该让太子强行上位。微臣见太子面态清和,似是已经心有成竹。莫非太子已决定将皇位让与二皇子?”
龙胤三子已亡其一,余下的只有龙正阳和龙正月。而想到那个二皇子,众臣子不禁暗暗摇头,相比于龙正阳的志不在朝政,龙正月的权欲之心显然更加淡薄。明明在充斥着勾心斗角的宫廷之中长大,却如一个平凡人家出身的书生一般。较之龙正阳,他更不适为帝。也因此,龙正阳已然成为了近乎唯一的人选。
龙正阳用大有深意的目光看了那两人一眼,点头道:“这个皇位,我决定让给我的七皇妹。众位大人觉得如何?”
“什么!?”
第414章 飞凰女皇
“什么!?”
此言一出,众臣齐齐大惊,就连一直沉默的叶怒和王博也是满脸错愕。王博出言,呵呵一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我天龙王朝从未有过传位给女子的先例,此言实在太过不妥。”
“没有先例,并不代表不能,是么?今日开此先例,又有何不可。”龙正阳随口应答道。“我此刻绝非是在戏言,我皇弟淡薄权欲,和我一样不适合这帝王之位。而我的七皇妹,却是这皇位的最适人选,其缘由众位细想一番便可明了。是女子又如何?我七皇妹同样是龙姓之人,这天龙江山依然是我龙姓的天下,有何不可!?”
王博刚要开口,忽又沉默了下去。他是个大智之人,一生见过太多的大风大浪。龙正阳绝不会是个胡闹之人,从他此刻那反常的神态上他嗅到了些许异样的味道,凝起心思,默默品味其他刚刚所说的那句“我的七皇妹,却是这皇位的最适人选”。七公主,亦即飞凰公主龙凰儿。这分明是一个除却了顽劣之名,再无什么其他可称道之处的公主。这其中,必定还隐藏着什么其它的东西。
然而,其它的臣子在此惊人之语下注定不能做到王博那般的平静,一个个慌忙上前劝阻:“太子殿下,此事万万不可,飞凰公主虽然天资聪颖,但皇位之事关系到我天龙国之未来,绝不可如此儿戏。若是天龙大权由一女子继承,我天龙国臣民必定生乱,我天龙国绝不可开此先例啊!”
“言大人此言差矣,虽无先例,但祖上从未有过女子不能登基为帝的训诫,只不过是未曾尝试过而已。既然太子殿下无心皇位,由七公主即位又有何不可,微臣实在不觉得有哪里不妥。”之前发话的史大人沉眉说道。
“史大人所言极是。太子殿下虽心不在朝政,但心性纯良睿智,断不是拿天龙国的安生当做儿戏之人,太子殿下既然愿让位于飞凰公主,必有其深意。飞凰公主亦是龙氏传人,当然有资格成为天龙之帝。”
“极是极是!呵呵,不知众位大臣可还曾记得,当年先皇在世时曾亲口许诺将飞凰公主下嫁于叶家公子。若飞凰公主登基,叶家便可永远站在龙家身后。有叶家守护,我们还有何可惧。”又是一个中年重臣笑眯眯的说道。
龙正阳静静的听着他们之间七嘴八舌的辩驳,面色平静,心中则是惊骇无比。因为除却了那些沉默之人,支持龙凰儿上位者竟堪堪占到了一半,与那些满脸惶恐,苦苦劝阻的臣子呈相庭抗衡之势,全然没有他所预想到劝阻之音覆耳的状况出现。
不愧是叶无辰,不愧是邪帝……这朝堂之上的近一半人,那一张张手掌重权的熟悉面孔,竟然都是他的人。他们之中少则五年,多则十数年位列朝堂重位,竟自始至终无一次察觉到异样。
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心情一下子复杂到了极点,但这些复杂又马上被他吐出口的浊气中远远的抛开。他相信叶无辰对他的承诺,终生不会做任何对不起龙凰儿的事。他说得到,一定会做到。自己的今后的人生,就要为自己而度过,何必再去介怀这些即将远离的繁琐。
而那些沉默的人,包括王博在内心中同样无比震惊。忽然提出让一个公主登基,这本该毫不疑问的招来大片反对之音,但事实却是反对之音竟隐隐被支持之音压下,他们如何不惊。
目光的焦点落在了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的龙凰儿身上,她的脸色稍有异样,但还算平静,没有露出明显的惊讶之类的神色。显然,这一幕的到来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
实在是太过诡异!
这时,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人物在一阵平和的笑声中缓缓的踏入了天龙大殿。
“呵呵呵呵,是谁说我的凰儿不能坐这皇位的。”
这个苍老的声音除了平和,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超然气息。伴着这个声音,一个沉稳笃定的脚步声也同时传了过来。而殿中众人的目光,也在这一刻全部转向了他。
这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粗布衣服,两只布鞋上还沾染着潮湿的泥土。看他的第一眼,便能明显嗅到一种纯净的乡土气息,但面对这个聚集了众多天龙国重权的文武大臣,这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老人却没有任何的异样之色,平淡的异常。那粗朴的外表之下,他们忽然开始感觉到一种无比高贵的气息。
在这个声音传来之时,叶怒和王博就同时全身狂震。此时见到他的真容,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匆忙上前跪倒在地:“老臣叶怒(王博),叩见太上皇!!”
太上皇……三个字,三声惊雷。
传闻太上皇在二十多年前将皇位传给当时的太子龙胤后离开了天龙城,并下严令不许找寻和打搅,他也从此不知所踪。二十多年都未曾回过天龙城。所以如今的朝堂之中见过他的少之又少。而叶怒和王博这两个德高望重的人同时下跪,又怎么有假。顿时,那站满了天龙正殿的人群呼啦啦的跪下,高喊着这个老人“太上皇”。
“都起来吧,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以采药为生的乡野村夫,这太上皇之称号不提也罢,受不得你们的拜,都起来吧。”龙正微微摇头,抬了抬手。
叶怒站起,在恭敬之中夹杂着深深的欣然:“太上皇,你终于肯回城来看看了。”
龙正二十年没有回天龙城,但叶怒和王博在他离开后的几年里曾在他居住之所看望他几次,因而一下子便能认出他。而其他人则只能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偷眼打量着这个销声匿迹二十多年的太上皇。从他简朴的外表之上,他们感受到的竟是一种平和的威压。那是只有曾手掌无上权利才会自然形成的超然高贵气势。
“皇帝驾崩,我又怎么能不回来看看。”龙正轻叹一声,唏嘘着说道。
王博弓身安慰道:“皇上被逆贼林狂所害……唉,太上皇还请节哀。”
“生死各有天命,我已经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没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唯一挂念的,是我的后人。”龙正叹声道。
“皇爷爷。”龙正阳上前道。
“呵,像以前那样叫爷爷就好,还是不要这个‘皇’字听起来比较舒畅。”龙正抚须,平淡的说道。然后目光一侧,看向了一直在偷偷打量他的龙凰儿。上一次见到这个孙女是在十几年前,那时的龙凰儿只有四岁,但她的顽劣刁钻这些年来却是常常想起,为之会心一笑。
“凰儿,到爷爷这边来。”龙正打量着这个已长成婷婷少女的孙女。目光温暖柔和。她会成为下一个天龙皇帝,这已成定局,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改变。但对他来说,这并不重要,权力、财富、欲望在现在的他眼中便如清水一样的淡,他只在意,她是他的孙女。
龙凰儿脚步一却,走到了他的身边,一双悄悄转动的眼睛带动着目光在他苍老的脸上不断闪过:“你真的是我的爷爷吗?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老啦?”
龙正闻言,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因为爷爷我已经老喽,而凰儿你也已经长大了。不但长大了,还会马上成为一个女皇帝。爷爷还真是没有想过,当年那个抓了十几只毛毛虫放在爷爷靴子里的鬼精灵会成为一个威风的女皇帝。”
龙正以调笑的口吻说出的话,让龙凰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一下。三年前叶无辰的“死”让这个顽劣的少女在压抑中安静了三年,性格也变不回当初的活泼。而龙正的话,让这个天龙朝堂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
他刚刚所说的分明是——马上成为一个女皇帝。难道龙正今番来此,为的是让龙凰儿上位?
此时就是再傻的人也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从龙正阳主动提出让位给飞凰公主,再到诸多人齐声支持,再到二十多年未出现的太上皇出现,并明言她就是下一个皇帝,这其中,分明有一股看不见的神秘力量在推动着。
“凰儿,你可愿意当这个皇帝?”龙正和笑着说道。
“愿意,我要成为天龙国第一个女皇帝。”龙凰儿没有丝毫犹豫的给了龙正回答,也给了所有在场的人回答。她的心间,默默回荡起叶无辰和她说过的话。为了他,她会将天龙国的最高权力牢牢的掌控在手中。也为了他,她会认真的去做一个不输给任何其他皇帝的女皇。
“呵呵,好。只要凰儿愿意就好,如果凰儿不愿意,就是有人逼迫于你,爷爷也绝对不会答应。”龙正抚须而笑,笑音温和如风。神情之上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异样。仿佛寥寥几言决定了这个皇位的归属是再普通和简单不过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