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这么轻易便泄气,”叶寒枝给他斟上一杯酒,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半途而废,算什么好汉?”
君鸣心里烦闷,仰头便喝,因为喝得太猛,金盘露从唇缝便漏了不少,沿着他的下巴滴落,他不拘小节地用袖子擦了擦,闷声道:“你不懂。他美好得就像是云端跌落的谪仙,那样的出尘绝世,连看一眼都是亵渎。”
……说得这么离谱,咱们长安还有这等美男子?
叶寒枝微微蹙眉,但她还是不忍心看君鸣这样骄傲的贵公子自惭形秽、妄自菲薄,几乎憋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部笔墨来鼓舞他:“别胡说,天下有谁是你配不上的?你堂堂君家嫡子,出身簪缨世族。自己又仪表堂堂,丰神俊秀,年纪轻轻便是新科武状元,以后去军队历练一番,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君鸣听完这一席话,眼里满是动容,他语气甚至微带了几分哽咽:“好兄弟,谢谢你鼓舞我,你是对的,我不应该自轻自贱,只要不放弃,自己总有一天能站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我怎么就不能自信点呢?就算他不喜欢男人,爷也要给他掰弯了!”
叶寒枝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今夜我便先回去了,咱们日后长安再聚。”
君鸣感激地拱了拱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满面羞红,扭扭捏捏地说道:“对了,你近侍的时候多,那以后便请你在陛下面前为我多多美言了。”
叶寒枝脸上的满意和欣慰凝固了,她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是……喜欢……”
“正是陛下。”君鸣含笑着摊开折扇:“此扇正是我那日及第状元时的彩头之一,有陛下的亲笔题名。”
他话音刚落,整个酒馆雅室内便陷入一片沉寂,叶寒枝默默地抽了自己的嘴一巴掌,沉默了良久才说道:
“好兄弟,要不你还是放弃吧。”
“???”
*
已近子时,万籁俱寂,月落参横。
叶寒枝步伐沉重地推开自己厢房的门,没有点灯,在夜色中摸索着脱下自己一身酒气的外袍。
被窝里拱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来,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回来了?”
“……你怎么又跑到我床上了?”叶寒枝有些无奈:“这么晚了,别闹,快回去。”
江尘沉默了一会儿,语气酸溜溜地刺道:“你也知道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喝得酩酊大醉可以,孤连钻钻你的被窝都不可以?”
“你监视我?”叶寒枝眯起眼睛,面露不悦。
“孤还不是因为太担心你了!”江尘委屈地猛然坐起来:“戌时过了,你都没个影,叫孤怎能安心?生怕是上次的敌人没得逞后又对你出手,”他顿了顿,没好气地讽刺道:“谁知道孤心心念念着你,竟是跟野男人喝花酒去了。”
叶寒枝无言以对地挠了挠头,服软道:“……是我不好,该给你个信的。”
“给信也不能这么孤男寡女一室待着去喝酒!”江尘气急败坏地瞪她一眼:“他是不是喜欢你?你们两个人做了什么?”
好家伙,他可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你。叶寒枝心里憋屈,甚至郁闷地想再给自己的嘴来一巴掌,哪有自己这样的,阴差阳错之下竟然鼓励自己的情敌勇敢追爱?
江尘见叶寒枝不说话,心里顿时一咯噔,暗道不好。难不成君鸣这野男人真是在肖想他的枝枝?枝枝动心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的神色在夜色的笼罩下,蓦然变得阴郁和扭曲起来。不行,不能让君鸣活着回到长安。
叶寒枝哪知道江尘有如此可怕的想法,只自顾自地纠结着良久,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放心吧,他不喜欢我,他另有心悦之人。”
江尘顿然松了口气,可怜兮兮地伸出一只爪子勾住叶寒枝的衣摆,摇晃着撒娇道:“枝枝,以后不要背着孤跟其他男人单独在一起,好不好?”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毒辣狠绝的事来……
“好,以后我都不会了。”叶寒枝自幼性子生得大大咧咧,少年又长于军营,长期与男人厮混,一直以来对异性并没有过多设防。在从未动情的她的眼里,这些男人跟萝卜青菜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但她如今既然跟江尘已经互通心意了,再跟异性过多亲密的确不妥。
江尘得到了叶寒枝的允诺,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此时月色倾移,正好透窗洒落于他,墨发沉沉,白衣胜雪,莲华容姿,世无其二。眼底波光潋滟,后挑一颗盈盈泪痣,眉梢眼角,俱是万种情思。月色再澄澈皎洁,竟比不上他唇角笑意半分。
叶寒枝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双手已是用力交握于他的肩上。江尘没有半分反抗的心思,媚笑着软了腰肢被叶寒枝推倒,双手还不忘勾住叶寒枝的脖颈将她带下。
“妖精。”叶寒枝低哼一声,这张脸,还真是祸水。她猛然想起君鸣对他的求之不得和思之如狂,若不是碍着他那帝王的身份,到底还有多少人暗地里不死心地觊觎着他?叶寒枝心里烦躁,扒开江尘的衣襟领口,又爱又恨地在江尘的脖颈处咬了几口,很快便留下几道草莓印来。
江尘吃痛地闷哼一声,眼底委屈巴巴地蒙了一层水雾:“枝枝,你这是做什么?”
“就想给你留点东西。”叶寒枝居高临下,眸色沉沉地盯着他:“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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