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接下来怎么办啊?”小伙计走了,丛香又看向盛春容,试探性地问道。
盛春容看向颓废不已的周加藤,嘴角勾出一个笑:“包个茶楼的雅间,再接盆水,泼醒他。”
虽然今年天气冷得早,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嗦口气都冰到了肺腑里,但雅间里四角都烧着暖乎乎的金丝碳,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去,冷热交加,让人能难受到抓心挠肝。
周加藤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他乍然被人如此对待,心底升腾起一股怨气,但看清楚来人后又勉强按捺下心气,坐在他面前的是个穿金戴银的贵族小姐,繁复发髻挽起,撒金花曳地裙下一双暗红蜀绣丝锦履,裙裾微微露出鞋面上绣着的大颗明珠。
他也不想再多惹麻烦,自己之前喝了半壶酒昏过了头去,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
若是喝醉了酒的时候冲撞了人家,被人这么粗暴对待,他再诘责非难,显得他多没有教养似的。
滴滴答答的水滴从他额前滑落,溅到地上。
周加藤心里难受,身上也难受,他忍气吞声先道了个歉:“这位小姐,我醉后言行失当,若是冒犯了你,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倒也不算冒犯,”盛春容悠悠出声。
周加藤不想再与陌生女子多纠缠,匆匆告退:“既然如此,小生家中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周加藤扭头就要走,盛春容也不着急,她见因着护卫虎视眈眈地守在门口,出门不得的周加藤又倒退回来,才拍了拍掌道:“你不想要你的桥妹妹了吗?”
这话一出,周加藤果然停下了脚步。
“府里再过十几日,便是盛老太太的八十大寿,”周加藤讶异地抬起头,盛春容微微一笑,“届时我会接你进府,到时候你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周加藤犹豫道:“可是桥妹妹不太喜欢我......”
“这姑娘家啊,都是脸皮薄,说不喜欢就是喜欢,”盛春容悠游道,“再者,就算桥妹妹真不喜欢你,你要了她的身子,生米煮成熟饭,她也不得不是你的。”
“这......这怎么行?”周加藤被人如此直白地说着男欢女爱,脸都红了,他虽然有几个通房丫头,但是一见到桥妹妹便只有满心满眼地羞涩,哪里敢想那档子事啊。
“你那么喜欢你的桥妹妹,她又瞧不上你,索性把她绑在身边,日久生情总是可行的,”盛春容此时也有些不耐,这破书生怎么说不进去道理呢,“再同你说件事,你的桥妹妹最近勾搭上了镇北侯府世子,两个人眉来眼去,就差谈婚论嫁了。”
“那......那不成,我同她是有婚约在的,”周加藤耳尖的薄红迅速褪去,他一脸被夺了心爱之物的着急,“我要见见她。”
“我能帮你,”鱼儿终于上钩了,盛春容松了一口气,她慢条斯理地沏了一杯茶,命人递给一脸傻样的周加藤,“喝杯茶,暖暖身子。”
只要春桥和周加藤私下里见了面,再被人撞见,一个同外男私相授受的罪名总是逃不掉的,到时候侯府是要脸面的大族,世子爷也肯定会嫌弃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而春桥,只能永远被她踩在脚下。
不过若是事情哪一环出了差错,那只能是这书生自认倒霉,反正她是不会出头的。
谁会管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人的死活呢......
第13章 那是最冷酷的暴戾,在风……
兰溪居的桂花这几日也开了,春桥在屋子里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她忍不住穿过院子,在角落里掂着脚看那株桂树。
少女脊背纤细单薄,侧脸如皎月般澄澈,阳光热烈,皮肤在日光下比雪还要细腻几分,一阵风吹过,裸.露在外的细瘦脖颈处就染上宜人的暖香。
春桥觉得桂花泛着的香气又甜又软,便让人在树下置了张藤椅,靠在上面晒太阳,混着桂花香的光影落在人身上,只让人昏昏欲睡。
春桥便将素净的小脸埋进身上的小毯中,沉沉睡了过去。
那原本应该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夜风轻柔而平和。
盛秋潮脸色苍白,尚且稚嫩的脸颊颤动着,一颗颗晶莹的泪便啪嗒啪嗒混着血流下来。
他坐在满地的血水中,外面是兵械打杀的声音,高举的火把幻化成窗外跳动的明亮,宛如疯犬将这座府邸搜闻个遍。
“这里没有,去后山!”
垂着头的下人交换眼神窃窃私语,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就能看到一双穿着苏绣蜀锦的脚,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地躺在那。
那是具作为盛秋潮死去的尸体。
抱着盛秋潮的妇人眼底闪过一丝决然的冷厉,用力将盛秋潮推入一个暗卫的怀里。
“快走,别回头!”
“找到了,人在这里!”
黑暗被火光驱散,一行眼冒绿光的黑影闯进穴府,朝里面的人张开獠牙。
随后,便是天崩地裂般的炸响,火光连绵燎原,彻夜照亮苍乌密林。
暗卫背着小小的盛秋潮走远,他往后看,那些舔舐人命的火球凝成一个黑点,最终消失在视角里。
盛秋潮在离开那前,用家乡的土堆了个墓碑,力道极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角刮过粗糙的土砾,都磕破了皮。
明明正是人生中最青春明媚的时节,他那双绰绰的眸子中却酝酿着一丝压抑的疯狂:“爹娘,孩儿一定为你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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