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特别明显的情绪,喜怒哀乐在他这里也没有太大区别,感觉不到温暖与寒冷,分不清具体的好与坏,喜欢与憎恨,快乐或悲伤,他看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极其无趣,无论何事,都提不上兴趣。
顾麟乾需闭关,一是修补神心,二是他先前强行破关,伤了心脉,又在与孔嫣打斗时伤了元气,这三年又耗费大量修为与灵力为孔悬厌重塑身躯,他已精疲力尽,实在无力再想其它。
他命人寻到一位早年间结交的修炼者,知他平生最爱酒,便以京都美酒作礼,请他收孔悬厌为徒,带回他的地方好生养着。
而后,孔悬厌十四岁那年,他被一个名唤齐徊闵的老头带离了北离京都,去了一个离京都很远很远的乾元山。
他在乾元山一待,便是七年有余。
而孔嫣,自夺走孔悬厌神髓后,便再也音讯。是死是活,皆不知。
顾麟乾派人前去南洲仔细打探消息,才更为详细的得知,孔嫣不是孔家幼女,当初那个被许亲事的幼女另有其人,而孔嫣只是孔家的一个私生女,连族谱都进不了。
可惜一开始时,顾麟乾只看到眼前的欢愉,没有细究她的过去,盲目的相信了她说的所有话。那是顾麟乾此生做过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极其愚蠢、也令他后悔极深的事。
而那之后,顾麟乾进入皇宫深处结界山洞闭关静修,一入七年,本体从未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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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结界山洞中。
顾麟乾与孔悬厌对面而立,顾麟乾态度坚决强硬,孔悬厌却也不愿退步。可若真动手,孔悬厌自知自己不会是他对手。
可他不愿曲涟兮离开,也不想她死。她本就是好好活着的,她还小,心中明媚如阳,那些痛苦本就不该由她来承受。
而他,并不介意再承受多一些痛苦。再怎么痛,也不会比当初被亲生母亲挖心钻髓的痛苦来的强。
孔悬厌道:“我并非要毁掉温心莲,我只是想让那里面的东西恢复的慢一些。”
“不行。”
“只需要往里渗入一缕寒冰冻结住……”
“不行!”顾麟乾态度极为坚决。
“……”
孔悬厌抿唇,亦有些不悦。
一时间,洞中气氛忽变得凝重,连空气都好似冻结。唯有水池中仍有些许潺潺水声。
顾麟乾看着孔悬厌,眼神凝重,他的态度很明显,温心莲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破坏。孔悬厌如今能对曲涟兮动情,那便证明温心莲中神心已几近痊愈,只需最后一步,神心便可彻底痊愈,他便能恢复成一个情绪正常的人。
因此,在那之前,顾麟乾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温心莲。即便是孔悬厌本人,也不行!
可孔悬厌却也不像是要让步的样子。
最终顾麟乾无奈叹息一声,又道:“悬厌,我知道你喜欢她,如若我仍在修为鼎盛之期,你想任性我也不拦你,可如今……”
他眉心紧蹙起,面容更是严肃:“我这幅身躯已支撑不了多久,我必须要赶在坐化之前替你彻底补好神心,将它归还于你体内。”
孔悬厌一愣,眼神错愕,继而有些难以置信浮现:“你……”
“不可能,”孔悬厌垂在身侧的双手忽的紧握:“你看起来明明很好,不可能要坐化了……你是仙身,怎么会死?你至少要活千年……你得活上千年……”
他眼神闪烁,仍是不信:“你不会死的。”
顾麟乾道:“无论你相信与否,这都是事实。”
“……”
孔悬厌一时心绪翻涌,难以平缓。他望着淡定自若模样说出这番话的顾麟乾,不由紧了紧牙,眼中的不愿相信情绪仍然明显。
“当初那事,我几乎耗尽心神,虽仍活着,可底子却已如枯木腐朽,支撑不了太久。但你,必须活着。”顾麟乾道:“待神心归于你体,神髓重生,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彻底恢复,飞升成神指日可待。”
他伸出手轻按了按孔悬厌肩膀:“悬厌,从小到大,我从没要求过你做任何事,在乾元山的七年,你不想回来,我也没勉强过你。但这次,我请你不要任性,听我的。”
孔悬厌望着他:“那曲涟兮呢?”
“回到覃蒼山,是她最好的选择。她本就属于那里。”
“若她真回到覃蒼山,她身上的恶情种会消失吗?”
“……不知。”
孔悬厌抿唇,深吸口气:“所以,即便我听你的,曲涟兮也回到覃蒼山,可待他日后与她再见,她要么是忘了我,要么是继续受恶情种折磨,仍无法与我在一起,对吗?”
顾麟乾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并不知晓是否真的会这样。
有关雪楹花灵树一族与覃蒼山的事,从来只在古籍记载之中。当初那些闯入覃蒼山主脉中的人,活着出来的屈指可数,那些人个个老奸巨猾,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那时的事。
顾麟乾道:“世事本就难两全。择其一,便得弃其二。”
“她回覃蒼山,起码还能活,若她留下,只会死得更快。有些事,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孔悬厌低下头,眼帘微垂,一时颓废,似是没了力气。
顾麟乾收回手,又道:“好好想想吧。”
“……”
醉仙居。
顾子木与曲涟兮一同从醉仙居出来,她要走时,顾子木笑问:“那柄玉雪剑,你真的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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