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后，霍云霆听到了凌冉的声音。
    他只听得到她在说话，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直到，她说到最后一句。
    “那就先这样吧。”
    她正要挂电话，霍云霆忽然回过神来，喊了她一声。
    “冉冉。”
    “嗯？怎么了？”凌冉尾音微扬。
    他沙哑着嗓音道，“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很想你。”
    说话间，他的手还在流血。
    听着他略显疲倦的音色，凌冉微微拧眉。
    “你还好吗？”
    霍云霆阖上了双眼，闭目道。
    “挺好的。只是，你不在我身边，不习惯。”
    凌冉笑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能熬一熬了。”
    霍云霆正在去公司的车上。
    哪怕他的手受伤了，也不想去医院包扎。
    他的视线放得极远，也很散。
    想到凌冉和易慎之在一起时的照片，又想到他调查到的真相，他的心情无比沉重，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起。
    但，他更加不想憋在心里。
    “你会觉得不习惯吗？”
    “我？”凌冉有些不知所以。
    问完，霍云霆嘴角轻扬，薄唇噙着一丝苦涩无奈的笑。
    “有没有我，对于你来说，有分别吗。”
    听完这话，凌冉沉默了几秒。
    几秒后，她语气平静地发问。
    “霍云霆，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睁开眼，抬起那受伤流血的手，缓缓道。
    “我只是……时常会觉得，你没那么在乎我。哪怕是离开我，你也没有丝毫忧愁和不舍。
    “你总是这样干脆，哪怕你怀着我们的孩子，我也觉得，我从未抓住过你。”
    “你怎么会这么想。霍云霆，你是有什么不满吗？”凌冉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能消除他的患得患失。
    霍云霆的语气有些惆怅。
    “昨晚，我失眠了。知道我为什么失眠吗。对了，我昨晚还喝了酒，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喝酒吗。”
    凌冉沉默着，没有打断他的话。
    “昨天，我和合作商应酬到一半的时候，他老婆打电话来查岗，后来，她亲自跑来了。
    “那女人很黏他，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
    “我回忆我们的点滴，似乎，从未在你眼中见过那样的光芒。
    “可是你对别的男人有过。”
    听完他的讲述后，凌冉猜到了什么，从容不迫地询问他。
    “霍云霆，你看过什么东西，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霍云霆毫无隐瞒地回答道。
    “是照片。
    “我看到了很多照片。
    “都是霍凌琛发给我的。
    “看了那些照片，我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原来，你和易慎之曾有过那么多甜蜜的时刻。
    “你那时看着他的眼神，或许连你自己都不清楚，就像有星星落在你眼睛里，很亮，很好看。
    “他接你下班，你一脸幸福地依偎着他。
    “他要去出差，你亲自送他，车窗降下来，你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你行动不便，他推着你去海边散步，你们的影子交叠在一块儿，目光温柔地看着彼此。
    “你们还去坐过摩天轮。
    “当你们的车厢升到最高点时，你们在里面做什么？也会像其他情侣一样牵手拥吻吗……”
    “够了。”凌冉语气微怒，不想听他再往下说。
    霍云霆像是叹了口气，声音透着些许无力。
    “你真的喜欢过他，爱过他，对么。”
    电话里，凌冉平静地回道。
    “我和他在一起过，这件事，你清楚的。如果你介意……霍云霆，如果你介意，不该等到现在才来质问我。”
    霍云霆这才意识到，他方才说的话，让她会错了意。
    他怎么会介意呢。
    他也没资格介意。
    “不是质问。我只想知道，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吗？”
    凌冉神情严肃，“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继续这个话题。”
    霍云霆很快整理好思绪，语气沉静。
    “我现在就很冷静。我清楚地知道，这些都是霍凌琛挑拨离间的手段。
    “我也想到，原来早在那个时候起，霍凌琛就盯上了你，连他都知道我爱你。
    “这些照片，他藏了这么多年，现在丢到我面前，是在嘲讽我当年有多懦弱。
    “我都查到了。
    “我查到，易慎之当年就和霍凌琛有诸多联系，他接近你，不只是自己想报仇，想霸占凌家，也是因为受了霍凌琛的指使。
    “时间回溯，当年给我下药的是霍正延，可在背后策划做推手的，也是霍凌琛。
    “我中药强迫你的那晚，他也在酒店里，就在隔壁。
    “后来，你怀上了我的孩子……”
    从易慎之转到霍凌琛，话题转变得非常快。
    听到这儿，凌冉已经很震惊。
    易慎之竟然是霍凌琛派来的。
    他们当年在一起时，竟然被拍了那么多照片！
    霍凌琛这个局，居然布了这么多年！
    而接下来霍云霆会说什么，她甚至能够猜到。
    他说。
    “你怀了孩子后，出了一场车祸，那场车祸致使你毁容，双腿被废，连孩子也没了。
    “而那场车祸，就是霍凌琛指使人做的。”
    凌冉瞳孔皱缩，一时沉默无言，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场车祸的罪魁祸首，竟然是霍凌琛！
    让她以为霍云霆是个道貌岸然的弓虽女干犯，恨了他那么多年的，也是霍凌琛！
    霍云霆十分自责。
    他声音沙哑，饱含歉疚。
    “我已经查清楚了所有真相，对不起，对于他的一切所作所为，我竟然毫无察觉。对不起，冉冉……
    “或许，即便易慎之动机不纯，但他至少让你真正幸福过、快乐过，而我，只会连累你，间接毁了你。”
    凌冉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十分不安。
    她打断他的话，语气焦急地劝他。
    “你别这样说……霍云霆，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让我见见你好不好……”
    “冉冉，对不起……可我现在没办法见你，我不能见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调整好了，我会去找你的，等我。”
    凌冉越发着急，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
    “别说对不起，霍云霆，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已经跟我说了很多遍了，我早就原谅你了，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她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
    手机里，只有一连串的“嘟嘟”声。
    紧接着就是一条短信。
    【别担心，我没事，等我】
    等她再打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