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刀。
    刀刀致命。
    凌冉面上含笑，所说的话却是警告意味十足。
    这里是霍家，裴尚言未免太造次了。
    裴老太太本就是带着儿子过来道不是的。
    来的时候说得好好的。
    哪成想到，她那儿子一开口就原型毕露。
    之前在霍老夫人面前建立的好感，估计一下子就被败光了。
    “人家夫妻什么时候要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裴老太太瞪了裴尚言一眼，语气不悦。
    裴尚言接下来的话越发离谱。
    “当然跟我有关系。这关系到，我以后养一个，还是养两个。”
    裴老太太已经镇不住他。
    霍云霆坐在沙发上，发出一声冷嗤。
    只见他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向裴尚言。
    每一步，都积压着愠怒。
    霍老太太很了解自己的孙子。
    这反应，明显是生气了，要动手揍人啊。
    即便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老太太也没打算拦着。
    她甚至暗中给霍云霆喊“加油”，
    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如何能忍？
    霍老太太的眼中饱含战意，脸上也有不怀好意的笑。
    凌冉从老太太的反应中看出兴奋劲儿，有些不明所以。
    霍云霆确实朝裴尚言那个方向走。
    却只是绕到茶几另一边，拿了盘车厘子。
    他身形矜贵，一举一动，都叫人移不开眼。
    霍老太太没有见到预想中的干架场面，顿时就失望了。
    她甚至有点恨铁不成钢。
    就这？
    比起他爷爷，真是差远了！
    霍云霆若无其事地重新坐了回去。
    他一边喂凌冉吃水果，一边慢条斯理地吩咐门口的保镖。
    “院子里的玫瑰开了，请裴董去观赏观赏。”
    他这一声令下，保镖们迅速近前，要对裴尚言动手。
    都是文明人，裴老太太哪里见过这阵仗，赶紧护住自己儿子。
    “霍总，有事好商议……”
    不等她说完，保镖就已经将裴尚言和裴老太太隔开。
    “裴董，得罪了。”
    这里是霍家，裴尚言今日过来拜访，压根就没有兴师动众地带保镖过来。
    不过，即便被对方辖制，他也依旧不失风采。
    裴尚言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掠过他们，带着几分不可一世的战意。
    霍云霆沉着脸，嗓音冷冽如霜雪。
    他看向正对自己求情的裴老太太，冷声道。
    “上门赔罪，就该有赔罪的态度。
    “你们既然进了我霍家的大门，怎么出去，就是我说了算。
    “动手！”
    触及霍云霆那誓不罢休的锐凛目光，裴老太太浑身僵硬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以裴老太太对霍云霆的了解，她既然敢带着裴尚言过来，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裴氏的几个大项目都被帝庭卡得死死的。
    今天他们过来，就是要让霍云霆消气。
    他的气消了，裴氏在国内才有做大做强的可能。
    裴老太太尚且如此，裴恩更加不敢出面求情。
    甚至她也觉得，小叔方才那些话说得过分了。
    霍云霆的脾气得多好，才能忍着不发作啊。
    保镖们给了裴尚言最后的体面，没有强行拖拽他，而是让他自己走出去。
    凌冉始终没有看裴尚言，只听到皮鞋声锃锃，渐行渐远。
    这之后，老太太所有的心思都在她儿子身上。
    她似乎听到近身肉搏的声音，以及吃痛隐忍的闷哼。
    想到外面的情景，裴老太太拧着眉头，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
    对面沙发上，霍云霆心情不错地给凌冉喂了几颗车厘子，周身环绕着游刃有余的谈判气场。
    他的眼神若有若无地落在裴老太太身上，语气轻松自得。
    “裴董若能撑满一个小时，松林制药的项目，我便收手，您看如何？”
    裴老太太虽不在公司管事，却也听说过这个预估净利润值几个亿的大项目。
    这项目本就是裴氏旗下的，却在最近遭商业间谍抽底，被金家高价买走了核心技术，成为金家的盘中肉。
    京都金家和霍家是利益共同体。
    到了金家手里，也就相当于被帝庭掌握，不过是走个形式过场。
    更何况，松林制药本就不是金家擅长的领域。
    那个商业间谍真正受雇于谁，显而易见。
    裴老太太咬着牙，暗自磋磨。
    早在裴尚言归国前，她就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惹恼霍家那小子。
    现在可倒好。
    霍云霆不惜几亿打水漂，也要联合京都另外几大家族的势力，一起打压裴氏。
    裴老太太没得选，苍老的声音，透着几分坚毅。
    “霍总，你可得说话算话。”
    霍云霆冷峻的眉眼间浮现一抹讥诮。
    “那是自然。为商者，信字当先。”
    一个小时，对于外面的人而言，是相当煎熬的。
    月光清清冷冷地照在院子里，衬得地上的鲜血格外艳。
    霍云霆的保镖大多是雇佣兵出身。
    他们平时的训练项目都是地狱模式。
    裴尚言以前练的跆拳道、合气道等，在他们面前统统是花拳绣腿。
    他们没有一起上，而是进行车轮战，一个一个轮流和裴尚言对打。
    每个人十分钟。
    轮到第三个人时，裴尚言已经差不多是遍体鳞伤。
    他上半身那件白色的衬衣，已经被鲜红染得尽红，如同红色的墨晕染开来，又如同大朵盛开的玫瑰。
    ……
    大别墅内，佣人已经摆好了碗筷。
    霍老太太假装若无其事，非常自然地邀请客人入座用餐。
    裴老太太心系儿子，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
    她两只手握着餐具，心不在焉地看着面前的美酒佳肴，时不时让裴恩看时间。
    一个小时，实在太漫长。
    她坐立难安。
    耳边充斥着霍老太太热情的谈话声，心情便越发沉重复杂。
    裴恩同样担心自家小叔，却没有老人家这么明显。
    再者，她也确实是饿了。
    吃几口菜，便低头看一眼时间。
    即便是做手术的时候，也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怪不得奶奶会带着她一块儿过来，一个人在这儿承受这些，只会更加难捱。
    裴恩握住了老太太颤抖不止的手，对她报以安慰的淡笑。
    她又转头看霍云霆，希望他能看在两家交好多年的份上，稍稍宽容一些。
    但，霍云霆根本没有看到她恳求的目光。
    他正在给凌冉剥虾，动作稍显笨拙，尤其是第一只，连虾线都没有处理干净。
    之后几只，他渐入佳境。
    不过，他吹毛求疵，只将自己觉得满意的放进凌冉碗里。
    剩下那些，他只能自己解决。
    他不喜欢吃虾，却享受为自己媳妇儿剥虾的过程。
    一想到，他陪老婆吃饭，裴尚言却在外面受教训，两相对比，幸福感便越发强烈。
    踏踏踏！
    保镖快步走进餐厅，毕恭毕敬地走到霍云霆身侧汇报。
    “总裁，老赵没分寸，废了他一只手，人现在晕死过去了。”
    轰！
    裴老太太只觉得什么东西塌了似的。
    她眼前模糊一片，只知道抓着裴恩的手。
    “小恩，快，快去给你小叔看看，你是医生，你能给他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