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一把松开他被拘着的手。
罗端站立不稳,一下便瘫在了地上,恰好臀部先着地,疼得他又尖叫一声。
家丁们连忙过来扶他。
罗端满头是汗,整个人狼狈不堪,他又怒又怕地盯着沈映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映月将鸡毛掸子捏在手上,道:“今日,镇国将军府和永安侯府的账,便算是清了。若是你不服,随时可来镇国将军府找我。”
罗端本来还想说什么,但他一见沈映月手中的鸡毛掸子,顿时就矮了半截。
沈映月回头看了莫衡一眼,道:“能走罢?”
莫衡点了点头。
妙心和梁护卫,便扶着莫衡出了门。
守在门口的冯妈妈,见沈映月带着梁护卫和莫衡出来,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夫人慢走,莫衡公子慢走……”
冯妈妈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满脸堆笑。
沈映月忽然想起一事,又折回两步,将鸡毛掸子还给她,认真道:“多谢,很好用。”
冯妈妈眼角抽了抽,只能哭笑不得地接过来。
冯妈妈见两位祖宗走了,这才踏入厢房。
她见一向风流倜傥的永安侯府二公子,此刻衣襟散乱,发髻歪斜,惶惶不安地盯着她,顿时吃了一惊。
“罗公子……要不要帮您请个大夫?”冯妈妈心中七上八下的。
罗端勉强扯开一个笑容,道:“为何要请大夫?我好得很,好得很啊!哈哈哈哈……本公子想起还有要事在身,今日就先回去了。”
说罢,便由家丁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直到他走出门口,冯妈妈才发现,他衣袍后摆破了好几道,心下又是一惊。
罗端咬牙下了楼。
不少人向他看来,罗端怒视一圈:“看什么看?没看过跌跤的?”
众人见他这般凶恶,连忙收回目光,只敢在心中偷偷藏笑。
家丁见罗端这般惨状,低声道:“公子……这莫夫人也太无礼了!要不要将此事告诉侯爷……”
罗端一听,顿时瞪了他一眼:“闭嘴!”
被女人打,已经很没面子了!怎能叫父亲知道?
那岂不是真的成了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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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燃和吴小刀,送沈映月他们到了甜水巷街口。
梁护卫提前备好的马车,早就等候多时了。
沈映月回过头,对白燃和吴小刀道谢。
白燃笑了笑,低声道:“举手之劳而已,嫂夫人莫要客气。”
吴小刀一向看不惯莫衡,但他当着沈映月的面,也不好表现出来,便道:“天色已晚,嫂夫人先回去休息,若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们便是。”
沈映月微微一笑:“多谢。”
然后,她便领着莫衡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车内空间有些局促。
莫衡沉默地坐在一角,一言不发。
沈映月看他一眼,道:“你方才应该谢谢白副将和吴副将,是他们帮忙找到你的。”
莫衡有些惊讶,但他仍然偏过头,道:“他们平日都看不起我,又怎么会帮我?”
沈映月平静道:“他们确实不是为了帮你。”顿了顿,她道:“他们是为了帮将军……但这好处你受了,就得认。”
莫衡动了动唇,却没有再反驳。
沈映月将一个包袱扔给他,道:“打开。”
莫衡狐疑地接过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块干巾,还有一件干净的男子外袍。
“这是……给我的?”莫衡有些意外,沈映月居然有备而来。
沈映月点头,道:“擦擦脸,回去也不至于太难堪。”
莫衡眸色一凝,低低应了一声。
便自顾自地擦起脸来。
擦完了脸之后,他又将外袍穿上,一丝不苟地系好衣带。
这些事做完之后,过了一回儿,莫衡问:“是你让他们来找我的?”
“嗯。”
莫衡有些奇怪,低声道:“我平日也时常出来,连父母都没来找过我,你为何会来找我?”
他们其实并无交集,甚至没有正面见过。
沈映月回过头,与他对视。
“镇国将军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全城都传遍了,你不可能不知道。你不回来,一定是身不由己。”
这“身不由己”四个字,好似一团火,让莫衡心中一暖。
自他出生以来,身子孱弱,不宜习武。
莫崇和莫寒两兄弟,事事珠玉在前,他便总是个吊车尾的。
莫衡自小受够了数落和对比,无论是父母,还是其他亲人,很少有人站在他的角度去想问题。
若换在平时,他一定不会接受大房的帮助,但今日……沈映月的所作所为,他却反感不起来。
但他和莫崇、莫寒的关系一向冷淡,于是依旧绷着脸:“我不会谢你的。”
沈映月清浅一笑:“一家人,本就不需言谢。”
莫衡微顿,抿唇不语。
夜色苍茫,车轴滚滚,很快便到了镇国将军府。
梁护卫铺了马凳,沈映月便踩着马凳,一步一步落到地上。
莫衡伤得不轻,由梁护卫扶着下车。
他一下车,映入眼帘的,便是门前森然飘扬的丧幡。
雪白一片,十分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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