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辛皱眉道:“与魏国人苟合?”
“不错!”韩玄道神情冷峻:“萧怀玉身为神武大将军,萧家要想在朝堂中更稳固,便只有发动战争……一旦战争开启,那么我燕国的危亡,几乎就要掌握在萧怀玉的手中,到时候举国只能将精力放到对庆之战中,而老狐狸便会借机扩充权势,只怕这一场仗打下来,我们遍体鳞伤,而萧家却是权势倾天了!”
胡雪辛与韩玄昌对视一眼,他们知道,韩玄道所言,绝非危言耸听。
一旦开战,毫无疑问,整个燕国逼上梁山,势必要往前线提供大量的战略物资,这些物资,只能是各大世家提供出来,换句话说,这一场战争打的就是世家的钱粮。
虽说一旦战争取胜,各大世家或许能有丰厚的回报,但是战争这事儿,那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一旦出现挫败或者其他状况,世家被拖入战争泥潭,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而萧怀玉军功越盛,萧家在朝中的权势不可避免地越加强大,到了那个时候,燕国政坛三派鼎立的状况只怕要被打破。
韩家如今还属于积攒实力时期,每一天都在壮大着势力,这种势头,韩家当然不希望因为对庆战争而受阻。
韩玄昌沉默了一下,才道:“大哥,圣上又会是什么意思?这一次若是圣上与萧家的意思一样,都想与魏国人联手对庆开战,我们未必能争得过他们。”
韩玄道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平静道:“圣上的心思,并不难猜测……他希望看到的,是平衡,世家对峙的平衡……!”顿了顿,眼眸子泛起冷峻的光芒:“扩土增疆未必不是他心中所想,但如今时机不对,他绝不会因为扩土增疆的缘故而导致朝中实力平衡遭到破坏,他想看到的,只是我们世家互相消耗而已……!”
韩玄昌和胡雪辛都是微微点头,韩玄道目光如炬,那是一眼就将皇族的心思看穿。
“那么……苏家又会如何?”胡雪辛问道。
韩玄道皱起眉头,靠坐在大椅子上,沉吟了一下,才道:“也就只有苏家的心思,让人难以揣摩……无论与哪国联手,对苏家来说,都是有利有弊,他们如何选择,就看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利益了!”
胡雪辛露出笑意道:“依我看,苏观涯恐怕最终还是要与庆国联手,毕竟他们苏家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萧家因为战争变得强大起来。”
韩玄昌微微点头道:“苏观涯此人做事沉稳,不会急功近利,若是长久考虑,定然是要保持目今的现状,徐图再进!”顿了顿,才道:“若是只有萧家一族同意与魏国联手,就算萧家势大,那也不能如他们所愿了!”
萧族虽然身为燕国第一世家,外有萧怀玉,内有萧太师,门下更是门生众多,但是这种关系到燕国国策的事情,自然不会因为萧家一族的意愿而改变。
韩玄道却皱着眉头,摇摇头道:“并不如此简单……!”神色凝重:“你们应该知道,庆国朝堂也是不安宁,虽然庆国危难,但是因为权势之争,并非整个庆国朝堂都愿意与我们燕国达成协议……据我所知,庆国甚至有一股势力刻意要破坏这次谈判……!”
韩玄昌和胡雪辛对视一眼,眼中都显出怪异的光芒,在他们心中,只觉得庆国的朝堂之争,似乎比燕国更胜。
燕国虽然世家相争,但是近百年来,一遇外敌,却都是理所当然地联合在一起,抛却暂时的敌对,共同抵御外敌,毕竟世家心中都很清楚,要想生存下去,首先要保证整个燕国的安全,一旦燕国被灭,这些燕国世家必定会遭殃。
关起门来,大家互相争斗的不亦说乎,但是有人要打上门,世家却又会紧密联手,共御外敌。
如今庆国遭逢战争,庆国人为了权势之争,竟然不顾国家安危,想破坏此次谈判,这让韩玄昌和胡雪辛颇有些不理解,心中更是觉得庆国人也太过疯狂。
“不过,庆国的反对势力终归不敢正大光明的跳出来。毕竟是国之大事,对庆国来说,与我燕国联手势在必行,若是有人出面阻挡,违背了他们的国家利益,自然是讨不了什么好处。”韩玄道三言两语之间,却是将整个局势分析的极为清晰:“但是他们自然是在等着机会,等着这次谈判中出现意外……一丝风吹草动,就会让庆国那边的反对势力跳出来……!”嘴角泛起冷笑:“我们燕国,自然也少不得有人趁机出来叫嚣了!”
韩玄昌似乎明白什么,终于道:“庆国使团……绝不能出现意外!”
就在此时,却听到书房外传来下人的禀报:“老爷,有客人来访,自称是庆国的西河王爷!”
韩玄道皱起眉头,三人互相都对视一眼,他才淡淡笑道:“庆国人……来的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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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八章 一见
韩玄道兄弟二人听闻庆使前来,立刻亲自出迎,而胡雪辛却是从侧门离开,在没有真正弄清楚庆国人的底细之前,自然也不会让庆国人了解的太多。
西河王爷一直等到韩玄道兄弟二人到得户部尚书府前,这才从马车中下来,在马车四周,簇拥着十多名庆国虎勇,这都是庆国一等一的勇士护卫,可说是以一当十的厉害角色,而身着天蓝色锦衣的云沧澜是随同西河王爷坐在马车中一同前来,等到韩氏兄弟出迎,旁边虎勇立刻上前掀开马车帘子,云沧澜轻巧地下了马车,然后才亲自扶着西河王爷下了马车。
西河王爷已经换上一身黄色的锦衣裳,看起来极是贵气,刚一下车,那边韩玄道二人已经拱手迎上前,素来不苟言笑的韩玄道,这一次破天荒地显出热情的笑意,“王爷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西河王爷哈哈一笑,拱手还礼,道:“韩大人,本王日里便想过来打扰,只是担心二位公务繁忙,所以这天一黑,便匆匆而来,还望两位不要见笑啊!”
“蒙王爷看得起,亲自上府,我兄弟二人实在是愧不敢当啊!”韩玄道微笑着,竟是上前搀扶着西河王爷,道:“王爷,快请进,久闻王爷偏好茶道,我这边倒有几味好茶,还要王爷品尝!”
他显得极是亲热,只怕是连本国的王爷,也不会得到韩玄道如此礼遇。
云沧澜眼眸子中划过淡淡的笑意,向韩氏兄弟各行了一礼,恭敬道:“小子云沧澜,见过两位大人!”
韩玄道其实早便注意到云沧澜,见到这位年轻人气质优雅,而且气度娴静,心中其实也是有几分赞叹,此时见云沧澜行礼,不由问道:“王爷,这位是?”
西河王爷抚须笑道:“这是我大庆上京警备营总制使云沧澜云大人!”
韩玄道“哦”了一声,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他十分清楚,上京城是庆国的国都,而上京警备营说白了就是上京城的禁卫军,如同燕国的御林军一般。
不过燕国的御林军分为五营,权力比较分散,这也是皇族担心御林军的军权太过集中会出现不测,五大营互相制约,设五大指挥使,最高指挥者则是皇帝,如此一来,即使御林军中出现不轨者,但是因为权力的分散,这也就不会出现大的动乱。
庆国则不然,庆国的国策,向来便是集中权力,特别是军权,全国的兵马总指挥,那是上京圣将商钟离,而上京警备营也只有一名总制使总揽上京的防务。
换句话说,能够担任上京警备营总制使,必定是深受庆帝信任的人物。
韩玄道和韩玄昌显然想不到那样关键的位置,竟然是这样一个俊秀的年轻人担任,心中顿时对这位年轻人不敢小视。
毕竟能够坐在警备营总制使的位置,这个年轻人势必也有着过人之处。
虎勇们跟在后面,也正要跟随进入,云沧澜回头使了一个眼色,众虎勇便分居于户部尚书门前,并不跟随进入,但是每一个人都是手握佩刀刀柄,看那架势,若是有敌人来袭,他们能够随时迎战,韩玄道看在眼里,心中倒也赞叹这群虎勇训练有素。
只有一名护卫手中抱着一件东西,用黑布盖着,跟随西河王爷进了府中。
到得正厅,分宾主坐下,上了茶来,西河王爷倒也不啰嗦,笑道:“本王今日前来,一来是以客拜主,总要来见见两位大人,另外则是要来向二位道喜……本王听说,昨日贵府办了一场喜事,只可惜本王来迟,没能喝上喜酒,颇有些遗憾,不过这贺礼却是不能免的……!”
云沧澜立刻从身后虎勇的手中接过那黑布蒙上的东西,扯开黑布,里面却是一个玉石制作出来的石箱子,通体晶莹,灯火照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芒。
此时这厅中并无外人,那名虎勇将玉石箱子递给云沧澜后,便出了门去,更是顺手将厅门带上,厅中不过四人而已。
云沧澜上前去,亲自将玉石箱子放在韩玄道旁边的桌子上,微笑道:“小小贺礼,不成敬意,还望韩大人笑纳!”
说话间,云沧澜不动声色地微微打开玉石箱子的箱盖,里面霞光万丈,耀射出刺眼的光芒,屋中虽然点着灯火,但是此时那灯火与玉石箱子里面泛出的光芒相比,如同天上地下,玉石箱内的光芒完全将灯火之光压了下去。
就是这轻轻一打开,整个厅中顿时也霞光万丈,但是只是惊鸿一瞥间,云沧澜已经将箱盖关上,厅中那突然耀起的光芒也在瞬间消失。
韩玄道何等见识,这惊鸿一瞥,他已经看到,在那于是箱子里,至少有五六颗夜明珠!
夜明珠那是稀世珍宝,更可说是无价之宝,即使是各国的显贵,能够得到一颗亦是欣喜若狂,就不要说普通人了。
夜明珠数量极为稀少,偶一得知也是难能可贵,至若同时拿出五六颗夜明珠来,那可不是小事情,天底下能够做到的,并无几人。
西河王爷一出手便是数颗明珠,这显然也是庆国方面早有准备,但是这般出手,却也是大气无比,另一方面也表现出了庆国方面的诚意至少是西河王爷这一派人很有诚意。
韩玄道肃然道:“王爷,这……太贵重了……!”
西河王爷呵呵笑道:“本王好歹也是堂堂庆国王爷,拿出的贺礼若是太过俗套,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韩大人,只不过是本王的小小心意,你们是一定要收下的!”
韩玄道微笑道:“王爷如此美意,却之不恭,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就愧领了!”
西河王爷与云沧澜对视一眼,眼中都显出满意之色。
韩家能收下礼物,而且并没有太过犹豫,这已经表明了韩家的立场,从某种角度来说,燕国政坛三派,韩家点头,他所代表的这一派便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接下来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儿,却并不提关于双方谈判的事情,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已经有了结果,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讨论。
忽听到云沧澜微笑道:“不知韩漠韩公子今日可在府中,久闻韩公子大名,此番前来燕国,就想一见,却不知是否有此荣幸?”
韩玄昌笑道:“犬子如今正在府中,云大人要见,我这边派人去唤过来!”
云沧澜急忙摆手笑道:“不敢不敢。韩公子威名远扬,沧澜在庆国那是闻名已久。本来新婚燕尔,沧澜不敢去打扰,但是如此人物,若是不见,实在是遗憾。不敢请动韩公子,若是两位大人应允,沧澜想前望拜见!”
韩玄道和韩玄昌对视一眼,眼中都显出一丝疑惑。
韩漠如今固然是燕国极为当红的臣子,也立下了不少的功劳,但是终归是燕国的后起之秀,在燕国也算不上极有权势的人物。
云沧澜身为庆国上京警备营总制使,那却是非同凡响的人物,这般人物,却是如此谦恭要求见一见韩漠,这让韩玄道和韩玄昌都有些惊讶。
但是云沧澜既然这般提出来,自然不好拒绝,韩玄昌已经起身道:“如此,本官领云大人前往见一见我那犬子!”
云沧澜忙道:“大人不必拘礼,王爷在此,几位相谈甚欢,沧澜不敢败兴,随意派一人领我前往便是!”
韩玄昌也不再坚持,当下叫来一名下人,领他带着云沧澜前往礼部尚书府。
……
韩漠此时正在府中的正厅之中,韩沁是将今日所作诗画都拿出来让韩夫人欣赏,筱倩坐在韩漠身边,听韩夫人啧啧夸赞,虽是高兴,却还是有几分羞涩。
忽听到下人来报:“庆国云大人前来拜见少爷,如今正在门外等候!”
韩漠一怔,奇道:“是要见父亲吧?”
“不是的,五少爷,他已在大老爷那头见过三老爷,这位云大人是特地前来拜见五少爷的!”下人忙解释道。
韩漠皱起眉头,颇有些不解,就是连“云大人”都未曾听过,更是不明白那人为何要见自己。
但是有客上门,韩漠立刻起身,到得厅门前,就瞧见院子里站着一名俊雅的年轻人,一身天蓝色的锦衣,落落大方,气质优雅,那张很好看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而那一双眼眸子,在灯火之下,也显得异常的明亮。
两个人并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立刻见礼,都是保持着一种优雅的姿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很快,这两个长相都极清俊的男人同时升起一种感觉,对方绝非池中之物。
相视一笑,两人竟然同时拱手,韩漠率先道:“有客来访,未能远迎,失敬失敬!”
云沧澜也笑道:“冒昧打扰,恕罪恕罪!”
“鄙人韩漠!”韩漠拱手笑道:“阁下便是云大人吧?”
“区区云沧澜!”云沧澜很是礼貌地道:“冒昧前来拜会韩将军,在庆国时,便听闻韩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之龙!”
韩漠哈哈笑道:“云大人说笑了!”此时厅中韩夫人等人俱在,女眷甚多,韩漠一时间倒不好让云沧澜入厅,倒是云沧澜笑道:“沧澜想先拜见令堂,却不知可否?”
晚辈拜见长辈,倒也无甚不可。
“请!”韩漠微笑道。
云沧澜整了整衣裳,从身后侍从手中接过礼盒,进了厅内,韩夫人此时在正座中,韩沁站在她身边,只见到一名极为清俊的年轻人进来,手捧礼盒向着韩夫人深深一礼,极是谦恭,“晚辈云沧澜,见过夫人!”
韩夫人大家闺秀,有客来拜,却也镇定自若,微笑道:“不必多礼!”
云沧澜奉上礼盒,恭敬道:“这是沧澜为夫人准备的薄礼,还望夫人笑纳!”
韩夫人本想拒绝,但是看那礼盒也很普通,终归是对方一番心意,便不好拒绝,微笑道:“你太客气了!”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要将这“薄礼”收下。
方才在厅中,就她几个人在说笑,并没有留下人在旁伺候,此刻没有下人接礼,韩沁倒也乖巧,急忙上去接礼。
云沧澜看到韩沁过来,先是一怔,随即那明亮的眼中竟然显出异彩来,韩沁接下礼物,见到云沧澜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垂下头去,急忙转身回到韩夫人身边。
第四八九章 斗酒
云沧澜眼中的异彩,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恭敬之色。
韩夫人是个极精明的女人,已经起身笑道:“你们说话,我倦了,先歇着!”韩沁和筱倩都到了韩夫人身边,扶着韩夫人下去,一时间正厅里只剩下韩漠和云沧澜。
韩漠请云沧澜坐了,吩咐下人上茶来,才笑道:“云大人,你可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云沧澜声色柔和,微笑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