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意与阵地共存亡。
这一简单直白的话语在一般人看来可能充其量也就只是象征着一名军人要忠于职守死守阵地而绝不退缩。但是在身经百战且对自己麾下直属精锐部队非常了解的张龙听来,这一番简洁明了的话语无非就是“长官,我们就要牺牲在阵地上和敌军来个鱼死网破,望您早做准备”的缩写简略版。
几乎是以颤抖的姿态松开了紧握住这名通讯兵衣领的双手,语气中能听出明显起伏波动的张龙几乎是强忍着心中的震颤与焦虑立刻出声开口。
“快给我命令他们赶紧撤出来,不要顾及伤兵,所有能动弹的人立刻给我往外撤,装备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人,人一定要活着!”
从未见过自己一直鞍前马后服务的司令过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一阵慌乱之中有些不知所措的通讯兵赶忙连声答应下来马不停蹄地向着指挥室大门外跑去准备去传递信息。
可就当这位慌乱中的通讯兵前脚刚迈出指挥室的大门,另一位紧随其后的通讯兵便以为之更甚的慌乱步伐不小心在门口绊了个狗吃屎的姿态直接失去控制飞扑进了指挥室内。
本就因为战局失控而心情烦躁的张龙见此情景自然更是烦闷,一阵像是吃了枪药一般的语气随即脱口而出。
“慌慌张张的和家里死了娘一样成何体统!?站起来!你是一名光荣的风行市卫队士兵,不是那些下贱肮脏的难民!”
面带着一脸哭丧着的表情在张龙的严令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慌忙中带着一身尘土从地上爬起的这位通讯兵紧随其后开口说出的内容却是好比一枚深水炸弹一般瞬间在整个指挥室内炸开了锅。
“长长官,刚刚接到前线最新战报,敌方炮火在消灭了我部重装反坦克步兵连以后立即向后延伸,猝不及防下又将“捕食者”独立游骑兵营给覆盖了进去现在,现在这两支部队都”
支支吾吾中自问自己几乎没有胆量去说出来接下来那番象征着终结的话语。
说出来怕承受怒火,不说则更没有道理。这名深知张龙火爆脾气的通讯兵此刻就好似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哭丧着表情进退两难。
虽然几乎已经猜到了这名通讯兵口中没胆继续开口说出来的话语,但是打心底里不愿意去相信这可怕的一切已经化作了事实的张龙还是如同方才一样再度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死死扼住了这位通讯兵的衣领,紧随其后脱口而出的语气就好比已经达到临界点的炸药一般弥漫着即将毁灭的可怕气息。
“说,告诉我!他们两支部队都怎么样了!?”
“两支部队两支部队都”
颤抖着双腿强撑着自己几欲站立不住的身体,一股突如其来的勇气作用下,这名几近崩溃的士兵终于突破了内心的恐惧大声开口。
“两支部队都已经联系不上了!长官!”
联系不上了!?
对于两支刚刚遭受过饱和式炮击的步兵部队而言,联系不上这一词语究竟意味着什么对于任何一位还算称得上称职的指挥官来说都是再清楚不过。
说好听点叫部队失联来粉饰门面,硬要揭开伤疤说具体点的话用全军覆没这一糟糕的词语也不足为过。
如果说之前的装甲营损失已经让久经战阵的张龙备受打击,那么这次这两支直属自己指挥的精锐独立番号部队全军覆没则是犹如地狱的丧钟一般提前奏响了风行市卫队败亡的号角。
装甲营两个步兵团现在再算上这两支独立精英部队
噗——
脑中眩晕,喉咙一甜。
已是年过半百的张龙终究还是没能经受得了这近乎是灭顶之灾般的打击,一阵自口中喷溅而出的冲天雪雨之后,失去了全部知觉和意识的张龙终于世界一黑重重地向后仰倒而去。
“司令官!司令官!来人呐,快来人!司令官晕倒了,快来人啊!”
当张龙的意识再度恢复之时,时间已然伴随着漫天的星光移至深夜
“长官,司令官醒了!快来人,医生,医生在哪里!?”
一阵欣喜的呼号与背负着医疗箱的急促奔跑后换来的却是张龙的摆手制止,心事颇为繁重的他已经没有心情和时间去等待这些繁杂琐碎的医疗程序后再做开口。
伸手招来了自己病床边不远处的副官,挪动着身体支起上半身躺卧在了床上的张龙嚅动着几近干裂的嘴唇勉强开口。
“告诉我,我们目前的伤亡情况具体几何,还有多少有作战力的部队。不要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糊弄我,我要知道最真实的数据,立刻!”
张了张嘴吧之后几次想要把脑海中早已编织好的那套花言巧语告诉病重中的张龙,但身为副官的职责与军人的使命感却在心中不断提醒警示着这位年轻的副官不该去这么做。
从那张不断挣扎着的年轻脸庞之上似乎读懂了些什么,哀叹一声之后的张龙沉了沉语气再度缓缓开口。
“说吧,尽管说吧。事情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不论是多么糟糕的消息我现在都承受得起。”
闻言之后仿佛是被扎了一针强心剂一般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后神色坚定的年轻副官终于开口道出了那一串凝聚着无数鲜血和亡魂的骇人数字。
“根据天黑结束战斗撤离前得出的最后统计数字显示,长官。我风行市卫队全军自开战伊始至今已损失包括装甲营步兵第87团步兵第88团在内的所有成建制部队。除此以外还有直属于您麾下的两支精锐独立部队也全军覆没”
“我军我军截至目前已阵亡将士四千五百一十二人,伤三百三十七人,剩余能够形成战斗力的部队大约只剩八千人!”
“八千人八千人呐。”
嘟囔着口中这一象征着剩余战斗力的可悲数字,长叹了一口气后仿佛是放下了心中什么负担一般的张龙再度倚靠着床头像一位垂垂老矣的病人一般仰面躺回了病榻,口中再也没有了半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