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泠说:“只是想告诉你,不是用不起。”
他确实不如姜家、佟家、以及傅棠的家产雄厚,但他也没穷到清贫的地步,便是他自己的吃穿用度向来也是极考究的,无需让佩芷受这个苦。
可她有自己的高傲,过去是跟男人抢着结账的姜四小姐,随便赏个彩头都是宝石戒指,如今无法接受要花他的钱正常,只是她忽略了这种严厉的拒绝会让他伤心。
月色太过轻柔,佩芷心窝子也跟着软上一软,上前扑进了他怀里,低声说:“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法养活自己?”
孟月泠摇头道:“没有,你已经做到了。”
她则接机提要求:“那你能不能奖励我一下?”
孟月泠以为她会提让他吻她的要求,正要低头凑近她,没想到她接着说:“所以你今晚来跟我睡一张床罢?我一个人睡,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孟月泠收住了要吻她的动作,冷声回她:“柜子里的香皂奖你了。”
佩芷苦了脸:“那算什么奖,不是本来就给我买的。”
孟月泠说:“谁让你不用?那东西想必还有使用期限,我不懂洋文,不会看。”
佩芷大惊,急匆匆地网屋子里跑:“我给忘了,我知道怎么看,我去看看。”
孟月泠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跟着进了屋子。
当晚他抱着被子和枕头,来了她的房间,过去二人一直是一个睡西屋一个睡东屋。
佩芷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他过来眼睛都亮了,赶忙拖着自己的被子枕头往里面挪了挪,招呼他过去,举止间带着孩童的稚气,亦有女人的娇俏。
佩芷以入夏了天气热为原由,两脚把他抱来的被褥踹到了脚底下,随后拍了拍床上给他留出的位置:“ 来呀!”
他像唐三藏入了妖精窝,缓缓上了床,佩芷猛地掀起了被子,被子就像妖精的口一样,把他给吞噬进去了。
可那亦是二人时隔已久的相拥入眠。
她钻进他怀里乖乖地躺在那儿的时候,孟月泠的心就跟着沉下去了,他低声跟她说:“莫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尽早跟我去登记”
佩芷闭着眼睛摇头:“我们现在不是很开心么?而且表姐跟我说了,结婚之前总要试试你的,万一不中用,岂不是完蛋了。”
孟月泠还以为是试他平日里待她如何,想着不都已经试过了,忍不住问她:“我还哪里不好?”
佩芷哼声:“我还没试过,哪里知道?你知道邹家三少奶奶么?出阁之前还跟我一块儿玩过,嫁了个面儿都没见过的邹家三少爷,后来跟表姐一起搓麻将,抱怨自己守活寡……”
孟月泠耳根子立马红透了,才明白她说的是哪个试,冷声勒令她:“睡觉。”
佩芷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明明还隔着层衣衫,他却觉得麻了半个身子,身体里有一种异样的冲动,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她说:“你呀,说不准就是有问题的。”
他说:“你甭激我,没用。”
她闷头想计策,他又接了句:“登了记再说。”
佩芷说:“你也甭想骗我,没用。把我骗到手了,你有病没病我也没法儿反悔了。”
孟月泠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捏住她那张小嘴,她说这些话不过都是在搪塞他,他明明知道,还是忍不住较真儿。
深夜里万籁俱寂,孟月泠回过神来,幽幽开口:“过去我执拗于明媒正娶你,不想你因为下嫁而失了体面,没想到横生了差错。你说你后悔,我也后悔。如今,其实还是想明媒正娶你,可没办法去你家说媒了,你父亲那个人必然不同意,可我还是想娶你。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那些都不重要,不是吗?佩芷。”
她迟迟不答他,孟月泠低头一看,她闭着眼,睡颜安谧,手正搭在他的腰间,像个登徒浪子。孟月泠无奈一笑,摊开了自己一直紧攥着的手,手心里躺着枚淡青色的玉坠。
他把玉坠塞进了她的手里,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下个定礼,盼复。”
等到他睡着了以后,佩芷听到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抬起胳膊看手里的玉坠。玉石已经被她给握温了,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上面篆刻的朱红色小字寂然生辉,写的是“临风佩芷”,嵌了他们俩的名。
她重新握住了手,并抱他更紧了些,她心底里仍有无法言说的不安,只希望担忧的变故能晚点到来,让她再多偷得些良辰。
那年夏天整体过得无波无澜,佩芷和孟月泠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久而久之外面的传言平息了不少,街坊邻里对他们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么厌弃与针对。
佩芷偶尔上台票戏,顺带见识了傅棠的各工全能,那时才发现,孟月泠表面上看着不声不响,实际上是个极爱吃醋的别扭精。她跟傅棠学了出老生戏《汾河湾》,唱得不好,便跟傅棠一起票了一场。
傅棠唱柳迎春,佩芷唱薛仁贵,扮夫妻。他非说傅棠唱得不行,让她下次跟他一起票,佩芷忍不住白他,骂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四个人还是昔年夏日的四个人,佩芷却比之那时戏艺精湛了不少,一切尚且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袁小真和傅棠说是夫妻,看起来却少了分亲密,更像是朋友,与婚前没什么变化。佩芷看着二人不咸不淡的相处模式,隐约觉察到了些不对劲,孟月泠劝她不要多管,佩芷觉得有道理,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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