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衣开车离开庄园时已是深夜十点。
    老妈本想让他留在家里睡，但姚衣却撒了个谎，只说还约了朋友吃夜宵。
    其实是他接到米萌电话，说有事找他商量。
    等姚衣出租屋时，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米萌和柳珏两支花穿着睡衣蜷缩在沙发里看电视，至于生物钟巨规律的樊力，怕是已经先房去睡了。
    “姚衣你来一下！快来一下！”
    听见开门声，米萌脑袋伸直从沙发后冒出头来，急匆匆的叫唤着。
    姚衣坐下，“怎么了？”
    米萌双手捧心，一脸崇拜的看他，“我听白姐说，你那本教材是能出版了？已经定了吗？”
    “对啊。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签合同，就钱哥的尚京文艺出版社。”
    姚衣语调平静的说道。
    米萌吞吞口水，良久后掩面用近乎惨嚎的语气道“我的天哪，你怎么这么厉害！凭什么呀，我写东西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出版简体。你”
    旁边的柳珏笑得前仰后合，轻拍米萌后背，“节哀顺变，人比人气死人。”
    姚衣倒也给米萌这样子逗乐，“别难过，我写的东西和你写的不一样。我这近乎于工具，你和我没什么可比性。”
    “我是嫉妒为什么你又高又帅，做什么事还都这么厉害。十几天闷声不响的就写了本出来。”
    米萌眼巴巴的看着他。
    姚衣摊手，“我前后忙几个月吧，不只十几天。”
    “首印多少册啊？是签的什么合同？”
    米萌依旧大大咧咧的问。
    姚衣寻思头宣传资料出来时她反正也能看到，就不瞒她了。
    “首印二十万册，版税十八到二十二。”
    “柳姐我我不活了不活了啊！”
    米萌那个小心肝，简直稀碎稀碎的。
    一边是四十六次拒稿，另一边是首次出就首印二十万册，这差距太让人伤心了。
    她突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以至于睡衣下的小兔兔都蹦了蹦，“我决定了！”
    “你又决定什么了？”
    姚衣和柳珏异口同声问。
    米萌说道“我决定要请客，庆祝姚衣出成功！”
    柳珏仰天就倒，“你搞错了吧，该姚衣请客才对吧？是他发财啊！”
    “对哦，不过姚衣稿费肯定还没到账，那改天再请客了。唉”
    说着说着，她又叹起气来。
    姚衣给她这一惊一乍弄得神经有点过敏，难得的失了沉着，没好气道“又怎么了？”
    米萌继续唉声叹气道“我和柳姐本来在商量，总一直挂靠在百香屋里做饮料不是个办法。其实这件事白姐自己都能找人做，我们这样太占她便宜了。”
    姚衣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米萌和柳珏两人为百香屋新带来多少客流量，肉眼可见。
    米萌虽然傻点，但柳珏肯定明白这道理，所以真不存在谁欠谁。
    掐指一算，两人在百香屋的月净收入大约在一万到两万之间。
    这比起普通的工薪阶层着实不少，但以柳珏的谈吐与气质来判断，她并非普通职工家庭出生。
    这个收入她们俩分账之后，肯定满足不了柳珏的胃口。
    樊力那边心急如焚的想在尚京置办个家，柳珏又何尝不是。
    但柳珏是个独立自主的女性，她绝不会将这种压力施加给樊力，而是会自己想办法，所以她鼓动米萌拉自己入伙。
    倒不能说柳珏私心太重，这是人之常情。
    米萌的这性子也就这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今天口袋空空，明天天亮再考虑明天怎么活。
    旁边没个人给她带思路，她的远见撑死只能到下周五吃什么。
    看破不说破，姚衣点头，“的确如此，精力有限，如果你们还想扩大规模，只有两条路。跳出百香屋做饮品店，但那个需要成本，也有风险。又或者通过白姐认识更多的店老板，到别的店去做类似的加盟连锁，但那样经营管理和财务风险又会不可控。”
    “所以我寻思姚衣你的主意多，本来想跟你混的啦，你吃肉我们喝汤，肯定饿不死。比如我们一起搭伙开个奶茶店吧，你那么会营销，咱们生意肯定会很好。但你这都成大作家啦，你都上轨道了，唉。”
    米萌哀叹一声，仿佛在为自己的金大腿飞了而感到悲伤。
    突然她又一拍自己大腿，“对了，姚衣你能成本价拿点给我们吗？我们自己去摆地摊卖你的啊！”
    正喝水的姚衣差点给一口呛死。
    刚认识你时你就在摆地摊，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忽悠得有个栖身之地，你绕来绕去怎么又地摊上了！
    你对地摊是爱得多深呐！
    “不成不成，作者赠没多少，渠道那都是出版社的事，就算从出版社拿那也是百香屋的事了，你拿去卖叫个什么事儿。”
    姚衣给她一棍子打死。
    米萌不禁仰天长叹，“难道我的人生就这样了吗，这就是我的终点了？我要当一辈子的奶茶西施吗？”
    姚衣默默给她比出个大拇指，你脸可真大，真不害臊。
    看来这妞傻归傻，她总归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只不过没因此而被宠坏，变成电视剧里那种有颜无素的刁蛮女而已。
    “别急，我姚衣这人虽然有时候喜欢亲兄弟明算账，就像你签的提成，该是我的我都拿。但如果我这边真有进展，忘不了你们。反正帮谁不是帮，等我那边搞定了，我至少能保证饿不死你们。”
    姚衣给米萌打了个伏笔。
    他知道钱毅之前脑子里会怎样编故事，但他的确并不打算演言情剧。
    如果是真朋友，有些事早晚会说出去，早晚会知道。
    如果一直瞒着，那就不是朋友，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他愿意把米萌、柳珏和樊力当朋友。
    毕竟，他前世的确没多少真朋友。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也认为这些人可以承受得住冲击，不会因为自己暴露身家而性情大变，只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
    人情与制度是每个企业永恒的难题，但姚衣有信心能处理得好这些小细节。
    甚至，创业初期学会善用人情可以事半功倍。
    只要处理得好，这是互惠互利的事。
    姚衣起码能保证一点，三年内，在十亿级以下的产业中，所有帮助过自己的人，只要自己愿意，肯定不能让别人吃亏。
    米萌一听乐坏了，“真的吗？你养我们啊？”
    “去去去，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你就算了，你是想让樊哥摸菜刀出来找我拼命吗？”
    姚衣赶紧撇清关系，安全第一！
    米萌可算意识到自己又犯二了，自打自嘴。
    姚衣则问道“你写的东西我大概看了一下，文笔还可以的，基本的文案可以胜任。另外你会画画也是门好技能，美工你也能做，其实你找工作不愁，但你为什么不去上班呢？”
    米萌指着自己的脸。
    姚衣秒懂，“现在的人真丑陋到这地步？”
    米萌摇头，“也不是，其实有些人没做那么明显，但总会时不时的膈应人一下。哪怕他觉得只是个无伤大雅的荤段子，我还是会很烦，我受不了就干脆当个体户咯。我妈说我就不适合在外面闯，让我老家，我又不想，唉。”
    姚衣又想给米萌点赞了，你也知道荤段子膈应人啊！
    “那你放心，在我地盘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企业文化我一向注重咳咳”
    他发现自己又嘴贱了，就算公司搭建起来，前期目测撑死十几个人，谈个鬼的企业文化，顶多只能叫微型企业没文化。
    为了掩饰尴尬，他又把注意力转到柳珏那边，“柳姐你也是和米萌一样的烦恼吗？”
    柳珏先点头，又后摇头，“其实我刚离开京城来尚京不久，对人生暂时也没什么规划吧，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说着，柳珏转头望向卧室的方向。
    “你以前做什么的呢？”
    柳珏随意道“就普通白领。”
    旁边的米萌直接抢答，柳珏捂嘴都来不及。
    “柳姐在谦虚！她可是青花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的，独苗系花，奖学金拿到手软的学霸！她以前供职的公司是个超大的互联网企业，她可是技术骨干，那公司说是快要上市了呢！”
    姚衣吃了一惊。
    他识人的眼光一向很准，这次竟走眼了，真没看出来。
    见姚衣罕见的流露出惊讶，米萌仿佛个得胜将军一样，终于扳一局。
    “嘻嘻，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被吓了一大跳呢。”
    柳珏无可奈何的摆摆手，“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从我离开京城，这些就都算不上我的资历了。”
    说着，她却又陷入忆，眼神里露出抹不甘与恨意，似是自言自语，“他们是要上市了，我本来也该有些原始股配额。不过倒也好，走得干干净净，心里能没牵挂。如果早两年不是因为商标官司，没能提前上市，我真拿到了原始股，现在又强行离开才是真的痛苦。”
    姚衣眼珠一转，“找房网？”
    柳珏猛坐直身子，“你怎么知道！？”
    “道杰士和找房控股集团的商标官司打这么多年，闹得沸沸扬扬。最近找房控股集团的高管又一直出现在纽约，稍微关注一下，就不难猜到是他们了吧？”
    其实姚衣知道得更清楚。
    连家其实只是互联网房产的集大成者，国内真正的先驱者另有其人。
    正是同样诞生于京城的找房网，并将在2010年成功在纽交所上市，随后又在2014年痛失商标，更名为“屋天下”，自此掉落第一梯队，一蹶不振。
    姚衣万万没想到，自己身边竟藏着个出自“找房网”的叛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直接问道“柳姐，你签竞业禁止协议没？”
    “没有，他们不敢对我提任何条件。要不是樊力，我这辈子就栽那个烂人手里了。”
    “那就好！”
    姚衣脸上浮现抹挥之不去的笑意。
    “好什么？”
    米萌把脸凑过来好奇的问。
    姚衣笑笑，“没事，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你们先忙自己的事，等我通知。”
    姚衣并未急着说破自己的决定，在付诸行动之前，他还会通过自己的渠道去打听一下，确定柳珏的情况。
    用专业术语讲，这叫背调。
    如果柳珏真如她所言那样，能拿到原始股配额的，至少也得是部门主管级，那必然是一员猛将！
    姚衣很敏锐，从柳珏的眼神里看到了复仇的怒火。
    很好，这简直妙不可言。
    你要复仇，我可以帮你。
    在姚衣的计划中，他将要面对的对手里，找房网才是先锋。
    未来的巨头连家，这时候还是单纯靠门店做业务的普通中介服务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