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以前种种,竟是一时间无言以对。
伴随着裴乐夜第一百零八次叹息,凤飞霜实在忍不住,从身后揍了他一拳:“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她眼睛了圈四周,低声道:“就算姬冰玉出了什么差错,也还有我们在。”
是的,为了保证能做成这件大事,凤飞霜不惜低声下气地去找了自己的父母兄长——当然他们一贯都很乐于帮助凤飞霜,只不过对她的眼光存有怀疑。
凤飞霜一想起当时兄长脱口而出的“你不会是要借人去帮雁家那位小姐吧,小心又被人当枪使”,以及父母虽未说出口,但从眼眸中透露出来的浓浓担忧,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可算是明白了。
就因为当日识人不清,交了雁流苏这个朋友,还巴巴地将对方当成自己志同道合的好姐妹来看,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凤飞霜自己都想不通怎么能蠢成那样!
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如今可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凤飞霜几人算是小辈,如今在这宴会上并不起眼,而他们的长辈几乎都未赴宴,裴家好歹还让裴乐夜的哥哥出面,谢家勉强送了点贺礼,至于钟家和凤家,压根是人都没有来。
前者是雁家瞧不上,发个请柬也不过是假客气一番,后者则是恼恨之前雁流苏算计凤飞霜的事,这次雁父过寿,甚至连礼都没送。
要不是凤飞霜坚持,凤家绝不会派人来的。
酒过三巡,众人笑语晏晏之时,忽听一人高声道:“怎么雁大人今日过寿,却不见府中的姬小姐呢?”
“是啊是啊,这姬小姐可是有着‘白月美人’的名头,听说也是特意从长清山下来给雁大人贺寿,怎么不见她来?”
雁父握着酒杯的手极其自然地放下,他笑道:“我之幼女性格孤僻,不喜见外人。”
他一直是如此对外宣称的,故而此时说起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恍惚中,就连雁父也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就是个孤僻懦弱的性子。
“这……”
禄昊苍转了下眼睛,看见谢喻安的手指轻轻在台子上点了点,用看似“小声”的语气问身旁之人:“难道外界的传闻是真的?”
“啊,你是说那个传闻么?这……哎呀,不好说不好说。”
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有人开了头,自然有人往后接。
“那些传闻也太假了吧,雁大人怎么可能软禁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可是有人说自从当日姬小姐入府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众人或真或假的争辩,又有许多真正不知情的人参与其中,凤飞霜眼珠一转:“她才不孤僻呢,往日在宗门内,我们玩得最好了。”
裴乐夜附和:“可不是嘛!姬师妹最是活泼爱玩的性格。”
谢喻安柔和一笑:“是啊,当日下山时,姬师妹还说要带着我们一起游玩桃城,怎么这几日就病得如此严重?哎,钟师弟,你可有听姬师妹说过她身体不适?”
钟子期诚实道:“并未有过,姬冰玉身体极好,强健如鹅。”
雁父:“……”
就你们有嘴!就你们会说话!哔哔个不停!
雁父也万万没想到,向来寡言怯懦的姬冰玉在长清门中的人缘居然如此之好,眼看着众人打起了眉眼官司,又有几人一直在其中挑火,局势马上就要一发不可收拾,根本按不下来,雁父给一旁的雁流苏使了个眼色,让她将姬冰玉带来。
然而自从下了这个决定后,雁父心中反倒更加不安起来。
没关系,已经快过了一天了。
雁父安慰自己到,一天时间,足够那蚀灵阵吸走她的大半灵力,迷惑了她的心智了。
别人大概不知,但雁父知晓,这“蚀灵阵”是“囚仙阵”的简易版。
当年囚仙阵一出,即便如姬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也顷刻间化作了团团灵力。如今不过是对付一个小小的孤女,用上个蚀灵阵,足够了。
雁父摩挲着酒杯,然而还不等他回想起更早的事情,就听雁流苏的声音响起:“父亲,妹妹已经到了。”
热闹的气氛为之一顿,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场中央的女子身上。
绝色容貌自不必说,她虽不像是传言中那样虚弱,脸色却也有些苍白。
凤飞霜下意识就想上前,被谢喻安不着痕迹地拦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果然,一见姬冰玉这样无力苍白的模样,雁父心中竟又有些自得起来。
姬冰玉的五官,大多是遗传自了她的母亲,却又不似母亲那样孤傲清冷,如今看来竟是多了一份锐利。
眼下苍白着脸,到有些许像是那个女人了。
回忆涌上,雁文涛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爱有之,念有之,恨有之,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当年的姬大小姐如此清高冷傲,到头来,你护了一生的孩子却也不是要任我拿捏吗?
想到之后或许姬冰玉就要在这人世间湮灭,雁文涛心中没有不舍,反而更多了些扭曲的快意。
“好了,你不是拜在了长清门下吗?”
雁父端起架子,他扫了一眼刚才跳得最欢实的谢喻安等人,压下眉目间的冷色,慈爱地看向了姬冰玉:“如今正值为父寿宴,不若你当众弹奏一曲,也好让大家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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