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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人证,也有物证。”江宛道。
    孙羿早已和她说过来龙去脉,江宛道:“那个户部的李牍,我也是见过的,他祖母靖国公夫人死的时候,我就在当场,他祖母可以说是被安阳大长公主逼死的,李牍与他祖母感情却好得很。”
    聪明人要听言外之意,江宛只平铺直叙,黄步严却从中听出了惊涛骇浪。
    李牍与安阳有仇,却分明借尽了安阳的势。这本不是大事,不管是安阳迷上了李牍,还是李牍不顾念祖母之死,狼心狗肺也罢,没心没肺也罢,在汴京都不是稀奇事。
    可眼下一想,他贪图李牍的银子,又不敢得罪他,贸然答应此事,的确是大意了。
    那时候哪里想得到这么多,老母得病,每日要人参补养,他官职低,俸禄薄,又没有胆子,李牍给他的这个机会,是当时唯一能救娘的机会。他以为有李牍的关系,便是有安阳大长公主保驾护航,事情绝难败露。
    可他真没想到,李牍他们会做得这么绝。
    其实当时孙羿检查粮食时,他也被吓到了,军粮百不存一,只要宁统一封折子,他们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急着给孙羿出主意,就说他们遭遇了山匪,这样总能遮掩过去了。
    可惜孙羿刚直得过分,半点没有他爹孙太尉的圆滑。
    事已至此,不管是谁在利用他,他都只能咬死不认了。
    这些人该是孙羿找来的打手,难道他们还敢杀了朝廷命官不成!
    思及此,黄步严冷哼一声。
    “大人……”江宛微微一笑,“这北地多山匪,你说,他们会不会在抢夺粮食的时候,不小心让你坠落山崖,尸骨无存啊?”
    黄步严一愣:“你敢!”
    江宛对他一笑,长长的睫毛压住瞳孔,在脸颊上抖落纷乱的影子,嘴唇也隐在鼻子的阴影里,弯起唇角时,显出一种懵懂的残忍来。
    “我还敢亲手杀了你呢。”
    黄步严惊惧交加,连手指都在哆嗦。
    “你想知道什么?”
    “我问你答……”江宛唇角拉平,“李牍找你时,是怎么和你说的。”
    黄步严天人交战一刻,终究还是开了口。
    “他说,能帮我弄到督运官的差事,只要我在交接时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黄步严声音干涩,“虽是私宴,但有些话也没法说得太明白,我听他的意思是要对粮食动手脚,起初也是有疑虑的……”
    第十二章
    幕僚
    “但李牍说,户部,转运司,乃至于镇北军里他都有人,之后若真的出了事,也可以栽给……押运使。”黄步严看了孙羿一眼,多少带点不自在。
    孙羿环胸站着,面无表情。
    江宛摸了摸下巴:“户部,转运司都好打点,镇北军中的人应该就是……”
    她看向宁剡。
    宁剡回望,对她挑了挑右眉。
    “李牍原话怎么说?”
    “时隔太久,我也记不清了。”黄步严道。
    他说的是实话,若非李牍咬死上面有人兜着,他也不敢铤而走险。
    江宛判断了一下他的表情,猜想这人应该没说谎,只是图财的小喽啰,确实不可能知道太多。
    黄步严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若说有多刁钻奸猾,也不像。
    事情便可以收尾了。
    黄步严说的虽不多,但是透露的信息不少。
    户部有人,兵部有人,转运司有人,镇北军还有人,虽然安阳当政三十年,但是毕竟已经承平帝的天下,还当她的羽翼多少会被剪除,现在看来,纵然掉了几片毛,安阳的党系依旧是庞然大物。
    再来,就是他们笃定镇北军不会发作这一点。
    刚才她说起靖国公府和安阳大长公主不对付的事情,故意引导黄步严以为他会成为顶锅的。
    但现在她冷静一想,安阳大长公主能够推李牍上位,还跟李牍发展不纯洁的男女关系,也太荒谬了。
    当时郭仓过生日,江辞和李牍等人起了争执,孙羿程琥也都在,计人中,李牍是最不出色的,行事畏缩,目光斜避,怎么想,安阳大长公主也不会看上他啊。
    不过现在干想也想不明白,江宛将此事暂且搁下。
    “黄大人,我知道这件事你不是主谋,但到底是从犯,这些日子要委屈你了。”
    黄步严的手脚还被绑着,他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应该的……”
    江宛:“不过除了限制你的活动,也没别的了,你可以放心。孙羿,给他解开吧。”
    孙羿依言行事。
    黄步严坐在地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然后站起来,肚子一声响。
    黄步严不好意思道:“我这也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江宛捂着肚子:“我也饿了。”
    孙羿:“那怎么办,这都宵禁了。”
    江宛想起上回来定州住的便是明府,似乎不是这里,她听卞资提过一嘴,说隔壁是少东家买下来的。
    那这屋子的隔壁就是明府了,仆从不少,东西齐全,不拎包也可以入住。
    “我有个好去处。”江宛打了个没响的响指,嘿嘿笑起来。
    ……
    “这顿锅子吃得……”江宛舒了口气,把毛坎肩拽下来扔到一边,“太舒坦了。”
    围坐的几人要么是担惊受怕饿了两天的,要么是担心受怕从家里逃跑的,还有两位,一个晚饭只吃了两口饼,一个只喝了一碗粥,都是饥肠辘辘的主,于是哗哗吃下去两盆羊肉三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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