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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蘅的眼神在满屋子夜明珠的柔光下显得十分认真。
    程琥把刀收了回去。
    “信你一回……”程琥刚才动了气,觉得心口又有寒气弥漫。
    余蘅觉得他脸色不对:“你怎么了?”
    “被一个人拍了一掌,可能是那个胖子身边的随从。”程琥面色更白。
    余蘅转过书桌,一把捏住程琥的手腕:“别动……”
    他先摸了脉,又导了一丝真气在程琥查探,放下手时,余蘅面沉如水。
    程琥却有些满不在乎:“他难道还敢杀了我?”
    “你已经快死了。”余蘅按了按眉心。
    程琥还要说话,余蘅却把他一转,对他说:“站住了……”
    他双掌翻飞,按在程琥后心,用温热的真气暂时护住他的心脉。
    这掌法的阴毒之处就在于不是断了别人的心脉,是在心脉中留下寒气,逐渐使心力细弱,若强用真气去逼,则可能让心脉尽断。眼下,或只能用银针拔去寒气,再佐以药浴。
    余蘅交代程琥:“不要运功,也不要有大的动作。”
    “赤灯……”余蘅叫来暗卫,吩咐道,“马上备车出城,把他和仙丹都送去给闫神医。”
    程琥不满他安排时不问自己的意见,但是又确实有点担心。
    他这样一位英俊无双,智勇双全的人才,若是英年早逝,岂不是百姓之祸,大梁之难。
    余蘅不明白程琥命都快没了,还在那里美什么。
    但他也不在乎。
    “你记住,一会儿上了马车,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当作没听见,千万别动,见了闫神医更是一句话都不要说。”
    程琥担忧道:“说话会死吗?”
    余蘅乐了:“你这人太不会说话了,我是怕你一开口,就把神医气死,然后你也只能等死了。”
    程琥:“……”
    我看世上最不会说话的人就是你!
    程琥走了,偌大王府,又只剩了余蘅一个人。
    他习惯性地摩挲着腰间的龙形白玉佩,静默中,听得屋外大风骤起。
    一场秋雨一场寒,大约这天又要冷下来了。
    ……
    “哇,这风可真够冷的。”江宛感叹道。
    “毕竟刚下过雨……”阮炳才把圆哥儿从马车上抱下来,“还好此处有个小村子,否则今夜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他们出钱借宿,还想问此地的富户买些厚被子。
    吃了顿饱饭后,江宛出了门,跟两边站岗的护卫打过招呼,她就去找阮炳才了。
    阮炳才正在别人家里的花园里溜达,走走停停,正在酝酿好诗似的。
    他腰间总别着个小簿子,荷包里放着一木管的墨汁和笔,时不时就要咬牙切齿地写两笔,据江宛猜测,他应该是在记仇。
    但是看他如今的模样,又不太像。
    “阮大人,干嘛呢?”
    “四处走走。”阮炳才把小簿子合上。
    江宛:“总看你拿着这簿子,是在记仇吗?”
    “只是偶尔记下哪处官道的路面不平整,何处县镇的民风不淳朴。”
    江宛表示理解:“原来如此,以后整理了报给陛下知道,既是你的功绩,也是对当地官员的报复。”
    阮炳才脸上微微有些发烫:“这怎么能叫报复,你若以为这些地方上的官员真的清廉,就大错特错了,最能捞钱的就是他们,不过有些人还愿意做些表面功夫,有些则太过懒怠,我弹劾他们,是为百姓。”
    瞧这义正言辞的,谁能想到他这么一位热心民间疾苦的御史,整整两个月都在弹劾郑国夫人吃肉的破事儿。
    江宛笑了:“阮大人,别的就不说了,那时候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弹劾我吃鸡?”
    “我也是没法子……”阮炳才叹气,“恒丰帝定的规矩,御史每日都要交一封弹劾折子,可哪儿有那么多人事可写,这三不五时,只能糊弄糊弄。”
    原来是有绩效考核。
    阮炳才:“况且像夫人吃了肉这样的小事,皇上不会追究的。”
    “所以您就弹劾我。”江宛盯着他。
    阮炳才开始讲道理:“夫人,我可不是妄言捏造,您吃肉是真的吧,这人在孝期,到底还是该……”
    江宛打断他:“可我为什么要为他守孝呢?”
    “他是您的夫君。”阮炳才苦口婆心。
    “他死了,我没有夫君了。”
    阮炳才满脸写着,你这个女人很不讲理嘛。
    “那若是夫人的娘死了,夫人也能当作没有过娘吗?”
    “我娘在天之灵,希望看到的难道是我用饥寒来惩罚自己,把自己弄得虚弱无力吗……”江宛道,“我娘死的时候,我九岁。”
    “我六岁。”阮炳才忽然说。
    “你六岁,就比我更可怜吗?”江宛白他一眼。
    “宋吟这人是个什么货色,想必你也不是不清楚,文怀太子的遗腹子明明是宋吟偷走的,我却沦落至此,我为他守孝,那是对陛下不忠!”
    阮炳才:这一刻,我真恨不得自己聋了。
    他跳起来:“我去喂马!”
    江宛嗤了一声:“胆小鬼……”
    第九章
    跟随
    江宛遭受的一切都是宋吟带来的,诚然宋吟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归根结底,落在她身上的一切依旧是一场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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