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凡昔又在那几人身上扫了一圈,这些人身上的确是疑点颇多,最明显的就是这些人的鞋子干净得不像话。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才来的?”贺凡昔满心惊喜,故意问道。
“你看他们的鞋。”为了表现愤怒和伤心,顾棠的语速很快,“要是从镇上过来的,鞋子怎么会怎么干净?这是完全没踩过泥的鞋,他们在租界至少蹲了半个月了!”
贺凡昔点了点头,“他们背后有人指使。”
顾棠抿着嘴没去看贺凡昔,声音比方才轻了许多,“所以,你能把他们送去巡捕房吗?或者你看着他们,我去叫人。”
顾棠觉得自己的暗示够明显了,这明显就是贺家人的手笔,少年不要犹豫大胆的上,搞垮贺老爷贺家就剩你一个,随便你怎么折腾。
贺凡昔却被顾棠精湛的演技带得有点偏。
他一边觉得苏乐枫那种人的确一看就是油头粉面,明显不是好人,顾棠能看出来,证明她目光好,人也有警惕心,如果这警惕心不对着他来,就更好了。
一方面又觉得顾棠最后那句话,尤其是“你看着他们,我去叫人”,这是不相信他,这是不信任他。
但是也不能怪她,毕竟自己姓贺的,又跟贺老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我这就送他们过去——还是叫他们送吧,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顾棠看他一眼,“我去报社。”
“小学二年级的书翻译出来了?”贺凡昔简直是喜形于色,显得有些夸张,不过夸张过后他又有点后悔。
顾棠其实挺聪明的,从她能自学英语,又会剪纸,刚才遇事也不慌乱,还能冷静分析就能看出来。
那他也得改一改啊,贺凡昔道:“应该不是教科书?我记得你的书是光辰出版社出的。”
顾棠点点头,“我去发个广告。”她嘴角一翘,眼睛闪烁着光芒,“你想要看看吗?”
那肯定是愿意的呀。贺凡昔手一伸,“风和日丽,我们走过去?”
两人一起到了报社,只是看到顾棠发什么,贺凡昔不由得有点愣。
广告很简单:我是顾棠,如果有糟糠之妻想要离婚,或者觉得自己被亏待了,可以来找我。我无偿提供一切必要的援助。
不仅仅是贺凡昔,连报社的人都有点愣,但是登广告这种事情,给钱就行,没什么不好登的。
顾棠又道:“先连登十天。”
付出了两百大洋,顾棠跟贺凡昔出了报社。
贺凡昔有点疑惑,“你这样应该作用不大,你想要帮助的那些人,基本都被留在乡下了,就算识字,看见这报纸的可能也不大。”
顾棠道:“我每个月登十天,她们总能知道的。而且这报纸门槛不高,是刚刚留学回国人士最喜欢的投稿地。我其实也是在警告他们,想离婚可以,但是赔偿不能少。”
“的确是个好办法。”贺凡昔赞叹道。
顾棠扫他一眼,蕴含着警告,慢悠悠道:“我的报复心很重的,这广告发出去,贺都志也别想好过,每月十天,我猜他这十天应该不敢出门吧?”
贺凡昔完全不会感同身受,他表示赞同,“你说得对!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他不适合。他能教什么?让学生有模有样学他骗人骗钱还死鸭子嘴硬吗?”
顾棠转过头来,这是亲叔侄?
贺凡昔送顾棠到了门口,人有点犹豫,说起来他们当邻居也有月余了,但是……顾棠还不知道他就住在隔壁。
第一次上门没说成,后来就更没机会了,拖到现在彻底没法说了。
这就是在隐瞒啊。
贺凡昔没掩盖他疯狂活动的内心,顾棠自然也是看出来的,但是她现在还猜不到贺凡昔在纠结什么。
顾棠笑了笑,“要进去喝杯牛奶吗?”
“喝!”贺凡昔真想回到上个月,往自己脸上扇一巴掌,这都什么破借口。
喝牛奶?你才三岁半吗?
等顾棠翻译的小学课本第二版也卖出去七万多册的时候,销量降了下来。
贺都志很开心,他裹着毯子抽着鼻涕跟楚玉原道:“我看她还怎么卖?学校买了书回去,都是一年年用下去的,印了十万册?我叫她打肿脸充胖子!”
眼看着就要到春天了,他又生病了,而且跟楚玉原关系挺大的。
楚玉原在国外的时候虽然就跟贺都志在一起了,但是那会儿她吃着药,不敢生孩子,回国之后,也是撺掇着贺都志登报离婚之后才停了药。
可这都四五个月过去了,她还没怀上。
所以楚玉原看着贺都志上火还天天吃羊肉,一点都没劝他,上火好,上火不就得泻火?泻火不得找她?可是依旧没折腾出孩子来。
楚玉原一边担心,一边伤心,一边又觉得贺都志怕不是不行?不然当年他怎么连明媒正娶的老婆都不动?
只能证明当年他十七八岁了,还没起这个心。那可不就是肾水不足,没发育好啊。
但是楚玉原这会儿也没了退路了,她到了热水递给贺都志,又把报纸递给他,“你少说两句吧,看不看报纸?我叫刘妈给你熬粥吃好不好?”
贺都志没理她,眼睛盯着报纸上一份评论,看了两行面色立即就阴沉了。
“她又出了一套小学二年级的课本。”
楚玉原忙道:“她最多出到二年级,她那房子也不便宜,很快就没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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