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精神立刻反击说;“你这姑娘长得眉目清秀,模样俊俏,说起话来却十分刁钻,我且问你,办丧事没有银子行吗,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家也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我还有一个残疾儿子,如果现在不说清楚了,借来的银子谁还,人家给我面子,借银子给我,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她。”
说完话,费精神指了指文娘,江白又问道;“那你究竟是何用意呢?”
费精神说;“我哪里敢有什么用意,今天正好你都赶上了,还用我明说吗,她们一家住着花大爷家的房子,将来买棺木也还是要由花大爷出钱,如果,人家高兴了,把银子借给咱们了,到时候要是来个驴打滚的利息咱们还得起吗?”
江白为了彻底暴露费精神的肮脏伎俩,故意问了一句;“依着你,到底怎么办?”
费精神立刻摇头晃脑地说;“这件事情要说好办也好办,要说不好办也真不好办,其实,就在文娘的一念之差,我明说了吧,人家花大老爷相中了文娘,只要她答应花大老爷,一切就都好办了。”
文娘听到费精神说出了这么不要脸的话来,气得抬手指着他,连着质问道;“你!你!”后面的话却气得再也说不出来了。
江白怕文娘再次急火攻心昏厥过去,急忙抢过来说道;“亏你还是文娘的亲舅舅,亏你还是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我且问你,现在是文娘的丧期,即便文娘为了埋葬生母,可以卖身去花家,难道他花家就不怕染上阴气,弄得家败人亡吗?”
费精神听了江白的话,嘿嘿嘿怪笑几声,才指着江白说道;“你这小姑娘伶牙利嘴,我算你说得对,退一万步,我们今天也要说明白,等到文娘的丧期过了,你能保证文娘从了花大老爷吗?”
为了葬母,为了尽孝,为了天理和公道,为了刚才商量的结果,江白一咬牙说道;“有什么不能,我保证文娘丧期过后,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
费精神闻听,小三角眼一转悠,刚想说,行,我看着你比文娘还水嫩,到时候文娘要是不从,我就拿你去顶缸,可是,他转念一想,算啦吧,别再招惹这个姑娘了,她要是翻了脸,自己不一定能捞到什么好处,于是就改口问道;“那好,这位姑娘,你敢跟我立下字据吗?”
江白很干脆地回答道;“敢,有什么不敢!”
费精神说;“好,我们这就写字据,到时候文娘要是反悔不从,我就拿你顶上去,把你交给花大老爷。”
费精神没扳住还是一松口说了出来,他暗叫了一声不好,静等着对面姑娘的反应,不过,这世上的事情就是难以预料,费精神正提心吊胆,怕把事情弄砸了,不过,让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姑娘嘻嘻一笑,接着很痛快地说道;“好啊!”
这时候,费精神的老婆插了一嘴;“丧期可是有时日的,不能说囫囵话。”
这句话提醒了费精神,他立刻接过来说道;“一般的丧期就是三个月,我们就以三个月为准。”
江白说;“不对,是三年,我们应当以三年为准。”
费精神说;“不行,就是三个月。”
江白说;“不行,一般的官宦人家守孝都是三年,文娘姐姐也要守孝三年。”
费精神说;“万万不可,我们不是官宦人家,是穷人家,再说了没有女子守孝这一说,我不过是给文娘找个借口,让她好好准备一下,这件事情我看这样办,我们让文娘说,要不要守孝!”
文娘听了费精神的话,刚想说,你这个衣冠禽兽,你阿妈死了难道你不守孝吗,可是,她转念一想,他阿妈是自己的外婆,还是算了,她就强压着怒火说道;“我要守孝三年。”
费精神立刻急赤白脸地说道;“文娘,千万不可,花大老爷是不会白白等你三年的,我看你要想顺顺当当地把你阿妈安葬了,就千万不要再起幺蛾子了,别惹恼了花大老爷,到时候,他不但什么都不答应乐,在暗中指使手下人把你抢到他府里去,到时候,可就谁也帮不了你了,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阿妈就这么曝尸荒野吗?”
费精神一番狠毒之语,害得文娘一时间没了主意,倒是江白暗想道,凭蚌娘娘的本事,三个月把什么事情都办妥了,还不如就答应他,先稳住他,只要自己能脱开身找到蚌娘娘就好办,想到这里,江白看了一眼文娘,文娘此时正无计可施,她见江白在看着自己,也就把目光对准了江白。
四目相对,心有灵犀,江白先点头,文娘随后也点头,江白又用目光鼓励文娘,答应他,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文娘心里有了谱,她撤回目光,看着费精神说道;“为了葬母,我文娘一个弱女子别无它法,谁让我摊上了一个衣冠禽兽般的娘舅呢,我甘愿坠入十八层地狱,下油锅,受拔舌之苦,被锯成十八段,也这么做了。”
文娘夹枪带棒,数落了费精神一通,费精神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拿出笔和纸,故作思考般地写到;“契约;兹有文娘者,因母亲猝然过世,且又身无分文,现甘愿向花斐珠大老爷借纹银二十两,墓地一块,用来葬母,等三个月孝期满后,甘愿到花斐珠家服伺花斐珠大老爷,仅立此为凭,永不反悔!
立字人;
担保人;
年 月 日;”
这张字据就和卖身葬母没有什么两样,江白虽然不认识字,但是她想到了蚌娘娘,就看也没看,暗里想到,不就是废纸一张吗,任你怎么写。
文娘虽然粗通文墨,却也无可奈何,只不过,到这时她才知道那个肥猪一样的丑恶男人叫什么花斐珠,不过此时的她被逼无奈,只能是按着江白的眼光行事,她见江白看也不看,也就拿起毛笔,挨着立字人边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费精神见文娘签了字,立刻在担保人一栏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费精神又把字据交给了江白,江白抬头说;“我不会写字,你替我写上吧,我给你按个手印。”
费精神嘿嘿一乐,说道;“那我就替姑娘代劳了。”
说完他写上了江白两个字,江白在上面按上了手印,看到一切都弄妥了,费精神急于回去邀功和骗银两,急忙对文娘说道;“让你舅妈先在这里陪着你们,我去买棺木。”
说完话,他一溜烟似地离开了脂胭斋。
看到费精神走了,江白的阿爸对她说;“女儿呀,天色这么晚了,你阿妈在家中一定会焦急不安地,你看如何是好?不然的话,趁现在我回家一趟,告诉你阿妈一声,顺便在给文娘姑娘带回点饭来。”
江白阿爸的话刚说到这里,那个半老徐娘立刻接过来说道;“哎呦,从午间到现在我还水米没打牙呢,这却如何是好!”
文娘又开始哭泣,没有说话,江白把她阿爸叫到一边小声说;“阿爸,我看这样,我先回家,你在这里陪着文娘姑娘。”
她阿爸说;“不行,夜里在江中划船十分危险,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江白问道;“阿爸,咱们两个谁的水性好,谁更熟悉大江里的事情?”
“这,这,”江白阿爸回答不上来了,事实上江白的水性从小就比她阿爸好很多,这次又服了蚌娘娘的避水神珠,再加上蚌娘娘的指点,江白已经成为了浪里蛟龙,水上水下任他驰骋,只不过她阿爸不知道而已,江白又不便于说出来,她见阿爸不吱声了,又小声说道;“我们不是我为了帮助文娘姑娘吗,我回去除了告诉我阿妈以外,还要去找一个朋友,让她来帮助文娘,为今之计只有我那位朋友能够帮上她。”
“朋友,你几时交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江白阿爸急切地问道,其实他还有后话要问,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不过,江白不给他接着问下去的机会,就在他迟疑的功夫,江白对文娘说了句;“让我阿爸陪着你,我回家一趟。”然后就冲出了屋子,消失在黑暗中。
文娘那个所谓的舅妈,看到江白走了,立刻说道;“文娘啊,舅妈家里还有个孩子呢,舅妈也得回家一趟。”
文娘没有搭理她,她自己转身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文娘和江白的阿爸,还有蒙着白被单子躺在拍子上的文娘母亲,看到阿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文娘悲愤之中带着伤心,看看江白的阿爸,轻声说了句;“大叔,我和你们素昧平生,你们父女却肯伸出援助之手,帮助我这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让我说什么好呢,到现在您连一口水都没喝,要不这样,我去给你烧水,顺便在做点饭。”
江白的父亲急忙摆手说;“姑娘,请你先节哀顺变,跟我根本就不用气,渴了我喝凉水,饿了,一会儿江白就把饭拿来了,你呀,还是多陪陪死去的阿妈吧。”
江白的父亲刚说完这些,文娘又哭泣起来,江白之父见状,急忙说;“姑娘先别哭,眼下最要紧的是要给你阿妈换一身装老衣服,不知道你家里有没有?”
文娘止住哭泣,摇头回答;“家里从来就没有准备过装老衣服,再说我阿妈虽然有病,但是病不致死,她还不到六十岁呢,哪成想却让哪两个衣冠禽兽给活活气死了。”
江白之父说道;“既如此,我这里有钱,你快去寿装店里给你阿妈买一身合适的装老衣服,我们好给她换上。”
文娘听了江白父亲的话以后,低声地说道;“谢谢大叔,给我阿妈买寿衣的钱我还是有的,那就麻烦大叔,在这里替我守灵,我去去就回。”
江白一溜小跑来到了江边,解开缆绳,用脚一蹬,小船立刻离开了岸边,江白用力划桨,小船飞快地驶向家中,到了离家不远的江岸边,离老远江白就看见家中的院子里闪亮着灯火,江白心里清楚,这是阿妈再给他们点亮回家的灯,等他们父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