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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呜呜咽咽,缠缠绵绵,不绝于耳,盖过风浪,恰是天籁之音。
    箫声咽,箫声梦断桃源夜,箫声里有阿桃的声音,是阿桃,她分明在喊着;“阿生——快走,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的三年之约吗?我们还不到见面的时刻,切不可胡来,否者,我们天缘散尽,永难相间。”
    箫声断,桃娘声消,晋晚生心里一颤,激凌凌,心智洞开,他立刻迎着风浪,高声喊道;“阿桃——姑娘,多保重,三年后我们再见。”
    晋晚生高举单棹,用足力气刺入水中,激起水柱三丈高,船头立刻调转。这时,水底下传来一个浑噩的声音;“混蛋小子,可恶后生,回去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晋晚生用力,无奈小船只是在江面上打转,并不前行,大有赖在此处不走的架势,晋晚生恼怒,晋晚生奋力,哪有船儿不听摆弄的道理,可是,脚下的船儿就是不听他的话。
    晋晚生再次举棹刺水,舞动双臂,小船儿依旧围着原地打转,晋晚生极力保持平衡,哪料到,脚下的小船打着旋,越转越快,眼看着晋晚生就要被射出船去,蓦地,吹箫妇人,对着洞箫猛吹一口,小船立刻不转了,耳边传来呼呼风声,江面上也渐趋平静。
    晋晚生站在船上再看,天光发亮,他刚要开口问候妇人,眼前那里还有妇人的影子,晋晚生正在发呆,猛然间,船身咣当一声震颤,小船不动了,应该说搁浅了,晋晚生只好打起精神,察看四周。
    晋晚生站在船上,借着灰蒙蒙的天色,仔细看过后,立刻暗自叹息道,却原来又回到了桃花源外面,眼前是洪水退去的景色,几株桑树被洪水冲得东倒西歪,树梢上挂着草棍,地上的一个大水坑子里翻滚着几尾活着的鲈鱼,远处升起了炊烟,不是桑树湾又是那里。
    不过,那个放牛娃却没有出现,要是看到了那个放牛娃,晋晚生真想好好问问他,知不知道昨夜里发大水了
    晋晚生下船,沿着水洼,把小船推到了来时的那条小溪里,此时,那条小溪已经变成了一条波涛翻滚的大河,就见这条河流水面宽阔,风高浪急,涌着晋晚生脚下的小船儿朝着大江一路前行,等到晋晚生放眼两岸,想看看还有没有桃树林子时,眼前出现的却是他熟悉的那条大江。
    心中惆怅,满腹郁闷,小船载着晋晚生又回到了江中,他手拿单桨,六神无主,任小船随波逐流,只是呆愣愣地想着阿桃,想着那个道士和算命的瞎子,他们到底是谁,是不是一个人,是何来路?
    思绪随波涛飘荡,小船儿任水流推行,停棹随波任船行,不解天意可堪忧,晋晚生行船江中,眼中无水,心里无鱼,任凭浪花击打船舷,一副魂飞魄散的样子,孰料,一声高喊;“阿生,为何只拿单桨?”把他拉回了现实当中。
    晋晚生被惊醒了,他百般无奈,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就见赵阿大划着船儿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高声大气地向他问话,晋晚生搭话说;“阿大哥,今天可有好运气!”
    赵阿大没有先回答他,倒是很不放心地又接着问他;“阿生,我问你话,为何不作答,你有什么心事吗?”
    晋晚生急忙遮掩说;“没有,我哪里有什么心事,就是渔网破了,今天没带渔网,想用操捞子顺手捞几条鱼勉强度日罢了。”
    晋晚生的话,让赵阿大更加起疑,他反过来又问晋晚生;“你为何只用单桨划船?”
    晋晚生这才知道,赵阿大是在关心这件事情,他心想还是别说实话好,省得给他带来麻烦,他就撒个谎说;“今早心绪不佳,匆忙中只拿得一只船桨,一个操捞子,根本没打算捕鱼。”
    赵阿大这才半信半疑虑地又问他;“你今天捞上来几条鱼?够不够去集市上卖一回的?”
    晋晚生提气精神,划着船儿,来到了赵阿大的船边上说;“别提了,到现在我还一条鱼都没捞上来呢。”
    赵阿大见晋晚生一条鱼都没打上来,立刻敲着自己的船帮子说道;“我今天运气不错,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能打上来几十斤鱼了,我正准备去集市上呢。”
    晋晚生听罢,问赵阿大;“阿大哥,你打算去哪个集市上卖鱼去?”
    赵阿大说;“眼前的集市卖不上价,我打算划船去临沅县城,到哪里我有个好买家,是给县宰大人做饭的厨子,他说县宰大人喜欢吃大江里的活刀鱼,我今天打上来不少刀鱼,要不你也跟我去,我领你去县宰府衙送刀鱼去,等卖完鱼我们哥俩好好喝几盅。”
    晋晚生听了赵阿大的话以后,心思立刻活份起来,他觉得自己今天不适合捕鱼,干脆就跟赵阿大去,至少能混顿午饭吃,于是,他就说道;“阿大哥,那我就和你走一遭,帮助你把鱼卖掉。”
    赵阿大和晋晚生两个人在这大江之中,无人不识,无人不晓,晋晚生一身好水性,是这大江里的第一条弄潮好汉,赵阿大善于交际,很多打鱼人都是他的朋友
    他们两人举棹操桨,双双朝县城边上的码头划去,路上少不了和来往船只上的船老大大声打着招呼,到了码头上,晋晚生帮助赵阿大把鱼舱里养着的活刀鱼装进鱼篓里交给赵阿大,他的鱼篓里装着鲫鱼和鲤鱼,收拾好后,两个人直奔县宰衙门。
    在路上闲来无事,赵阿大又提起张有旺两口子,说他媳妇简直就是个母夜叉,亏了是张有旺,换做自己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找这样的女人做老婆。晋晚生在计氏妇人身上吃了不少暗亏,经常让她沾些便宜,不过,碍于张有旺的情面,他又不能说出来,就只好哼哼哈哈地答应着,任凭赵阿大指指点点。
    走了一段路,晋晚生为了岔开计氏妇人这个话题,又问赵阿大;“你这么多活刀鱼县宰府里都能要吗?”
    赵阿大说;“能要,都能要,上次,县宰府里的厨子买我的鱼时曾经对我说过,我们这位司马县宰专门喜食活刀鱼,很像似有仙风道骨的样子,他和师爷两个人经常在府里炼丹修仙,府里还供奉着太上老君,每日必定焚香参拜。”
    晋晚生听了后,很疑惑地说;“真的吗,果真如此,百姓的事情他还有时间管吗?”
    赵阿大说;“这你都不知道啊,咱们县衙门可不是天天升堂,谁有冤屈要报官,非得初一和十五才行,还有啊,你没听说吗,县宰府里那位师爷大有来头,县宰大人对他是言听计从,据人传闻,这位师爷能耐大了,他能掐会算,还能隔空取物,呼风唤雨。”
    听了赵阿大的话,晋晚生呆了呆,刚想说他就不进县宰府了,可是,等到他抬头时,却发现已经到了县宰府门前,更让他们胆颤心惊地是,威风凛凛的衙役,身挎腰刀,分班站立在大门之前,两个人见状,吓得没敢从大门进入,而是绕到后脚门,站在门外,等了半天,直到有一个人拿着菜篮子走出来,赵阿大才迎上前去,陪着笑脸说;“贵厨,闻讯则个,不知道府上今日还买活刀鱼否?”
    那个挎着菜篮子的白胖汉子,肥嘟嘟的一脸赘肉,大嘴岔子已经咧过了腮帮子,身高不满五尺,脖子和腰身紧紧连在一起,小眼睛眯缝成一条缝,看了赵阿大几眼,这才停下脚步说;“我想起来了,上次我从你手上买了几条活蹦乱跳的长江刀鱼,我们县宰吃后连说好鱼好鱼,你今天还有刚从江中打捞上来的活刀鱼吗?”
    赵阿大听了厨子的话,立刻把他肩上的鱼篓递到那个橱子面前说;“贵厨请看,这是我刚刚从长江里打捞上来的活蹦乱跳的鲜活刀鱼。”
    那个太守府里的厨子看到鱼篓子里满是鲜活的刀鱼,立刻裂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就对赵阿大说;“走,把你这一篓子活刀鱼给我送到厨上去,这下可好了,我们师爷定会奖赏于我。”
    晋晚生在后面小声嘟哝了一句;“还是过过称吧!”
    那个厨子听后,不高兴地说;“咋着,信不过我们,我告诉你,我们县宰老爷讲究的就是买卖公平,等到你把活鱼给我放进水缸里,我一分钱也不会少给你。”
    果然,赵阿大和晋晚生两个人跟随着那个肥胖厨子,到了厨房外一口大水缸前面,按着厨子的意思,赵阿大把鱼篓里那些活蹦乱跳的鲜活刀鱼放到了水缸里,那个厨子随即从肩上的褡裢里掏出一把五铢钱递给赵阿大说;“你这些条刀鱼,不会超过三十斤,我就按着三十斤的分量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