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顾思澈终于回神,一拢衣袖将手中的杯盏重重地放到桌面上,茶水溅出,有一丁半点落在他的手上,烫的他手指轻轻一颤。
是谁?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他气的说不出话来,颤着嗓音哑声道,“简直是胡闹!你们怎么能由着陛下乱来?陛下说什么你们就跟着去做什么吗?即使陛下为我大宋朝的天,可他现如今才登基不久,年龄尚小,你们怎能由着他做事?李公公呢?他也没有阻止吗?”
“李公公尚且不知此事,如今被安置在客栈里。”
“……”
十五岁的少年被这些人擅自做主盲目听从的行事风格吓的眼前发黑,骤然起身,茶盏被轻拂碎地,清脆的破碎声打破了空中的死寂。
“混账!”少年罕见的发了狠,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再无往日的温润,杏仁眼中染上几分怒意。
寻三立即跪下领罪。
“现在请罪有什么用?”
“父亲尚在虞山未能赶回,李公公又被你们瞒着不知此事,无人能劝住陛下,倘若陛下在狱中出了点事,你我就算死上千千万万次都不够!”
寻三躬身道:“少卿大人,陛下在渝州城曾自爆身份为齐国公府三公子,那县丞知道陛下身份,应不会对陛下施以极刑。”
“怕只怕阿离那脾性禁不住气,嘴又饶不了人,若是惹得那些人对他动了手……”愈发着急之下,顾思澈脱口而出‘阿离’二字,也顾不上什么礼仪风范了。
好在现在也无人在意。
顾思澈不禁喃喃自语:“阿离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这会儿那些人还能因为她齐国公三少爷的身份有所顾忌,但若是撕破脸了呢?又或者那县丞当下一套背后又一套,再给阿离吃点苦头。他本来娇贵,自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哪能吃得了牢狱之苦?”
更不要说大宋十刑了!
“不行。”他连忙拂袖向外走去,撇下一众人直冲冲地往外走,“跟我来。”
寻三立即起身默默跟在了顾思澈的身后:“去哪儿?”
“调禁军,开城门,区区一个渝州知府竟敢以上犯下,试图谋逆——”少年冷着脸,一字一句道,“当斩!”
……
这边顾思澈刚率军出了城门,那头丞相府言溪云就收到了消息。
言溪云最近心情很不好,自新帝任性丢下一堆烂摊子跑出城后,他就再未离开相府一步,每日除了用膳入睡等事,便是坐在书房处理公务。
看着奏折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忍住发火的冲动,扔到一旁拿起了另一本,结果翻开一看,大同小异。言溪云再也忍不住,额上青筋直跳,一甩手将奏折扔了出去。
混账东西!
一群只知道啃食朝廷的米虫,统统都是无用之人!朝廷养着他们都是让他们混吃等死的吗?一个个都是不长脑袋的人吗?这点小事也要拿来烦他?
正巧这时,探子来报。
言溪云抬手掐了掐眉心,也不指望会有人给他带来什么好消息,微微阖上的桃花眼不经意露出几分疲狭,“说,又怎么了?”
“回大人的话,我们的人发现,一刻钟以前顾少卿率一小部分十人阁的暗卫秘密出城。线人察觉不对,立马跟了上去,直至郊外才发现顾少卿调动了驻扎在南郊的御林军。”
“御林军?”言溪云指尖一顿,抬起头来。
“是。早在御林军集合起来的那一刻,线人就有所察觉,本想一发现异动就禀告大人,但线人似乎被什么人绊住了手脚,直到顾少卿出城后才与我们联络上。”
“能让顾少卿这么着急忙慌率领御林军出城的人……”言溪云望向远方,喃喃出声,“只有陛下。”
只有那位任性的丢下一摊子事跑出去游玩的陛下。时至今日,言溪云依旧不改变对李淮南的看法,他认为,新帝的心智人格都是不成熟的,撑不起这大宋的天。
若是先帝还有别的子嗣,他一定拥护那人为王,助他做一个对天下有益的明君,而不是这个只知道游山玩水还扔下一摊子政务给他的人。
“真会给人惹麻烦。”言溪云拂袖站起身来,“去,查查看渝州城出了什么事。”
“已经查过了。渝州城的府衙前发生了一场争执,有两个锦衣华服的公子爷为了一女人大闹县衙,现已被渝州县令抓起来关入牢中。据传言,那二人中有一小公子是齐国公府的三公子顾离。”
“齐国公府?”
“是的。”但凡是京都的人都知道齐国公府只有两位公子,从没第三位,这下属自然也不例外,“奇怪的是,这几日京都一直流传着一个传闻。齐国公府三子自小因体弱多病养在寺庙,这几日病愈,已拜别寺庙,即日抵达京城。”
“属下为鉴真伪特去了趟渝州城,结果发现……”
言溪云垂下眸子,接上话茬:“发现这消息是从齐国公府传来的吧?”
下属猛地抬起头望着言溪云的身影,眼神里流露着对自家大人的崇拜,忙不迭道:“是!大人,您知道?”
“嗯……略有耳闻。”
其实,何止是略有耳闻啊。
这段时日京城关于不知道从哪儿新冒出头顾三公子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他一时好奇也就派人查了查,发觉这顾三的身世倒真是蹊跷。以往十三年的经历被抹的干干净净,仿佛这人在世上不曾来过这一遭,唯留下几个这几日活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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