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禹微微侧过头,表情带着一派天真之色,问的却是令百里凝霜面容立即失色的问题。
“不,你,你敢!”
到这个时候了,百里凝霜甚至开始向宁筠求饶了,“你,你让我见陛下,我要见夜枭!”
她怕自己还没看到夜枭,就已经被报复得不成人样了……
她这一生就是执着于夜枭这么个男人,一辈子都在为得到他的爱而发疯。临到了了,她怎么甘心狼狈相见?
萧禹嘴角上扬,“啧,舅舅怎么还会想看你这样的毒妇一眼呢?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应该,挖了你的眼珠子?这样,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舅舅了。”
“你,你……”
百里凝霜脸色惨白一片,她感到害怕了,不禁卸掉了一身的王后姿态。
“萧禹。”
宁筠神色始终沉静,他看了眼萧禹,后者便明白了,点点头,倒也配合,“好吧,留着眼睛也行,正好让她看着,属于她百里家的天,怎么崩塌的。”
他冷笑了一声,语气漫不经心的。
“你让夜枭见我,求求你,我不信他当真这么狠心,我可是为他生了一双儿女啊!”
“殿下。”
这是,泉公公走了进来,他恭敬地朝着宁筠行礼,小心避开了地面的血泊。
“陛下还过来么?”
“回禀殿下,陛下说——毒后残暴,心狠手辣,本该处以极刑,一切,交由殿下裁夺,他就不过来了。”
泉公公温吞恭敬地说完,便见百里凝霜颓废地跪在地上,一脸灰财之色。
“不,不,这不可能……他夜枭怎么能如此狠心!我为他一生,却只换来了他残暴和心狠手辣!夜枭,夜枭,你太狠了,哈哈哈哈,是我,我这一生都错付了!啊——”
“聒噪。”
萧禹觉着自己耳朵本来就太好使,结果这毒妇还这么大嗓门,立马觉得自己割舌的主见是正确的。
血溅而出,萧禹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脸颊上都染上了几滴,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剑,上面还滴着血。
他嫌弃地蹙了蹙眉心,“可惜了,脏了一把好剑。”
“行了,去洗洗吧,明知这种时候,你却穿一身白衣。”
宁筠撇了他一眼,知道萧禹心情极差,这会让他留着,反而影响,便出声赶人。
萧禹耸了耸肩,无奈地挑挑嘴角,“成,你收拾烂摊子吧,我去喝酒庆祝下。”
他说完,丢了手里的剑,抖了抖宽大的袖子,转身就出了大殿。
这人生,免去了报仇之后,还真是,骤然轻松得过头了,有些许的不适应和无趣呢。
恰逢戚嫣从偏殿出来,后者一袭红衣,明明才浴血杀敌过,却远胜白衣一身的他,干净明洁。
他愣怔了下,眸光有些闪烁地看向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的戚嫣。
戚嫣快步上前,皱眉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萧禹眨了眨眼,漆黑的眼眸里一片茫然。
“你怎么了,傻乎乎的?”
伸手将萧禹脸颊上沾到的血渍抹去,她脸上倏然展颜一笑,“大仇得报,你不高兴么?”
“高兴,当然高兴。”
萧禹嘴角扯了扯。
“撒谎,你一点都不开心。”
戚嫣坦率地拆穿了他的言不由衷。
“……”
对于他的话,萧禹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应,只是眼眸依旧茫然地望着戚嫣。
像是一瞬间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阿嫣,我刚,割了她的舌头。”
他的声音温润又清澈,眼神却漆黑如墨,戚嫣不由得担忧地皱起了眉头来。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戚嫣还想说什么,就见萧禹眼眸重新恢复了神采,他朝她笑了下。
“宫里不安全,我送你出去找表嫂吧。”
“那你呢?”
如今乱刚平,却还要清剿乱党逆贼,所以萧禹的话没错,此时并不安全,但她并不怕。
毕竟,平乱的时候,她尚可与他并肩一战,更莫说清剿了。
“我?”萧禹抬手,手指轻轻地在戚嫣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表情宠溺,声音温柔,满是宽慰,“不必担心,嫣儿,你去照顾表嫂,等这边一切稳定了,我就去接你,嗯?”
看他这样子,戚嫣实在是不放心,但她也清楚,萧禹这人,一旦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看着好说话,实则最是执拗。
想留下,但也不想成为他的困扰,戚嫣向来做事率性又潇洒,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想了下,她便点点头。
“好,这次我听你的,但往后——”
“往后我都听你的。”
“好,你说的。”
戚嫣点头,眼神专注地望着他,“你说的,就一定要算数。”
就像是怕他食言似的。
萧禹愣怔了下,而后才温润一笑。
“嗯,好。”
看着戚嫣转身离开的背影,萧禹眼眸深邃了下去——
嫣儿,你不在的话,就不会看到我屠戮残暴的一面,我只怕,自己都控制不住内心的杀性,会吓着你,会……
伤害到你。
萧禹抬手,遮住了眼帘,不愿让自己的眼中,充满了杀意。
殿内,百里凝霜捂着满是鲜血的嘴巴,痛苦地从喉咙里发出呻吟声,她看着地上掉落的断了一截的舌头,眼前阵阵发黑,鲜血涌动在唇齿间,可是她却不能张口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