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捺住激动,伸出头,四下寻着人,却一无所获。
然后收回视线,回到銮驾内,“他也来了?”
但此时,他将喜悦压下,却是有些不放心和担忧,好不容易将夜国布局好,故意给百里家一个大胆“出手”的机会,这孩子却又跟着他回了北国……
这万一有个什么变故,该如何是好。
“是啊,陛下,一会在驿站歇息时,殿下便会自来寻你的。”
见夜枭因为找不到宁筠而有些失落,泉公公忙温声宽慰着道。
夜枭点点头,沉下心思来,他知道人多眼杂,这队伍中,大半都是百里凝霜安排的亲信,他不能叫人知道,他找回了他和若宁的亲生骨肉,并且这孩子就在他身边。
夜半时分,夜枭的门开了,外头的守卫被药倒了,宁筠戴着面具穿着夜行衣前来,见到夜枭也只是站在门口位置遥遥对望了眼。
没有什么表现,只冷淡地道,“带你去祭拜姑姑。”
就这么没有温度的几个字,便是他们父子分离多年后的第一句对白。
夜枭激动地站起来,却不怪他的冷漠,只是走上前,手颤栗地伸出,想要摸一摸他,想要摘下他的面具,看一眼若宁给他生的孩子,到底长什么样……
但宁筠却冷漠地往一侧避开了他的手。
“走了。”
只拽住夜枭,下一瞬拦腰将人提起,泉公公打开窗户,他便带着夜枭,从窗户飞出,很快就消失不见。
而屋内,付余生懒洋洋地戴上人皮面具,往床上一躺,泉公公大为惊叹地关了窗户,看着这和陛下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殿下的手下都是能人啊……
第980章 祭拜,连夜赶路夜枭病倒
宁筠使着轻功,带着一个夜枭,全程不言语,也不带喘息声的,就很快离开了驿站数里之外。
在山坡下,有手下已经将马匹备好。
“会骑么?”
宁筠冷淡地牵过来,见夜枭似是有些不适应刚刚飞来飞去的剧烈行径,双手微微扶着膝盖,在喘气,便抿着唇,上前,问了句。
夜枭点头,刚要扬起笑和他说话,就见宁筠只冷淡地翻身上马,拒绝和他进行多余的交流。
无奈,夜枭只好扶着马背,坐上来,然后跟在宁筠后面,一路策马无言。
直到,来到夜弦音的墓前。
“王妹……”
夜枭几乎是踉跄着走过去的,跪在墓前,伸手抚上墓碑。
一别十数载,当初还是个明媚傲气,会在他跟前撒娇耍赖的少女,重逢,却是一抔黄土,阴阳永隔了。
这些年的遭遇,他得知后,只恨不能将百里凝霜杀了血祭她的在天之灵。
她曾是夜国骄阳一般的存在,百里凝霜却对她如斯残忍,赶尽杀绝。
“弦音……哥哥来看你了,哥哥对不起你……你现在好不好,啊?”
夜枭红了眼眶,眼泪砸在墓碑上,他抱着墓碑,哭得无声,心下满是悲恸。
——王兄,你是夜国的王,永不可被卧榻之贼赶下去的王。
——王兄,你若是不放心若宁姐姐,我替你看护好她。
——王兄,不是你懦弱,而是这个王庭在百里一族的掌控下变得腐朽。
——王兄,夜国,迟早还是会回到你手中,也需要你重新将我们夜氏振作。
夜枭想起从前夜弦音和他说的话,便泣不成声来。
他为君多年,哪怕是自己身上捅了刀子都不曾落泪,唯独失去至亲至爱这事,不管多少次回想起来,他都会悲痛于心。
“悲伤够了?”
宁筠只是拿出祭品,摆好,又将香点上,虔诚地祭拜夜弦音。
对于他的悲痛,宁筠的态度极为冷漠,大抵在他这里,人死不能复生,生前未尽什么义务,何必死后在坟前哭丧。
这些,姑姑也看不到了。
就算知道,也于事无补了。
“孤知道你恨我这个父亲……”夜枭背过身去,擦干净脸,然后也拿起香祭拜夜弦音,事毕,他看着宁筠背过去的背影,有些苦嘲地道。
“不然,你值得我敬爱么?”
宁筠嗤了声,丢下这句后,便朝马走去。
“孩子,能不能……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娘?”夜枭紧随其后,却是艰涩地带着几分祈求地开口问道。
宁筠是不愿意的,他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一边放不下王权富贵,一边又说放不下他娘,这多虚伪和贪婪?
人都死了,如果不是这次出使,他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踏足北国,来祭拜他娘?
但宁筠却尊重娘亲的意愿,直到死,她都不曾恨过夜枭,甚至还遗憾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身为人子,他能尽的孝,只有这么点了。
“跟我来。”
他沉声,没有回头,拉了下缰绳,夹了下马背,策马往徐若宁安葬之地赶去。
他们一宿不休地赶到墓地之处,当年宁筠随着母亲被追杀,东躲西藏,曾在山上度过一段短暂却宁静又安稳的日子,所以最后横死异地时,宁筠按照娘亲的遗愿,将她安葬在这山清水秀有花有草的地方。
这般,她便永远栖息在这片没有追杀、阴谋、逃亡的世外桃源之地了。
重回此地时,宁筠心下一片荒凉和抱歉。
他答应过,一定要报母仇,但这么久过去了,姑姑死了,天音教散了,百里凝霜依旧高高在上地在夜国当着她的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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