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小溪转了弯,只见一个穿着麻布衣衫的女子在溪边用棍子捶打着衣服,嘴里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原本应是一张端庄的脸庞,如今尽是轻松自在之色。
云策嘴唇颤抖地看着这一幕,不禁唤出了声:“师父....”
司舟面色一变,连忙拉住云策:“小心,我担心这是陷阱!”
云策仿若未觉,一把甩开司舟的手,快步走了过去,强忍着心中翻腾的百味陈杂,又高喊了一声:“师父....”
似乎听到了声音,那女子一愣,歪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云策几步就走到她面前,又皱着眉有些焦急的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音华仍是不解地看着她,听了问题随即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你...!”
似是被云策这副怒火吓倒,音华一张脸登时惊慌了起来,坐着往后退了几步。
“别怕...”见对方像个惊慌的鹿,云策立即压下心中的情绪,顿了下来,放柔了声音问道,“你叫什么,这里是哪。”
似是见云策真的没恶意,音华眨了眨眼睛,这才轻轻说道:“我叫阿音,这里是再回镇。”
“再回镇..”云策嘴里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司舟突然开口说道:“别怕,我们在这里迷了路,能带我们去镇子歇息片刻吗。”
阿音眨了眨眼,随即又指了指溪水旁边的衣服,“能等我将衣服洗完吗。”
司舟笑了笑,“当然可以。”
云策沉声道:“我帮你洗。”
音华立即愣住,就在她怔愣的功夫,云策已经夺过了衣服,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学着寻常人家一样,在溪边洗了起来。
音华有些手无举措地看着她,随即又看了看司舟。
哪知男子笑了笑,柔声说道,“让她来罢。”
许是男子笑的温和,音华不由的点了点头,继而又怔愣地看着这个认真洗衣的女子。
若换以前,司舟必将云策拦住,自己代劳,但如今他却不能这样做。
就这样,麻衣女子怔愣发呆,黑袍男子默默站在旁边,二人同时盯着蹲在溪边认真洗衣的黑衣女子,对方洗的极为认真,每个衣角都仔仔细细的搓洗干净,丝毫不在乎身上穿着的是广袖长裙,任由自己的衣角漂浮在溪水上。
“你衣服..”音华终于忍不住地出了声。
“没事。”云策将最后一件衣服丢进了盆子里,然后拿着衣盆站了起来,轻声道,“走吧。”
许是对方的表现太过友善,音华脸色登时失了恐惧,也温柔的笑了笑,带着她朝镇上走。
那片湿掉的衣袖在她看不见的位置,逐渐升起了蒸汽,缓缓边干。
云策轻轻一笑,一边与她走着,一边问道:“你刚刚哼的是什么。”
音华立即说道,“这是我家乡的曲子。”
“你家乡不是这片小镇吗。”云策看似随意的问道。
这个普通的问题似乎难倒了音华,连脚步都慢了一些,过了半晌才说道,“我家乡不在这,小时候我是在一片青山下长大,后来不知怎么就到了这。”
云策眸光微微一动,自是自言自语,又似发问一样呢喃道:“怎么就到这了呢...”
音华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似是对自己的过往毫不在意。
三人踏入了镇子,此时太阳已经快隐隐落下,整片天空灰蓝,远方又带着赤红的光芒。
小镇并不大,都是街坊邻里四处走动,以至于一进小镇牌坊,就有一人迎面而上。
哐当一声,手中的衣盆立即掉了下去,云策睁大眼看着来人,不由失声喊了出来,“爹!”
迎上来的男人年近中年,仍是高大硬朗,走路步步生风,若非身上同样的粗布麻衣,直教人以为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中年男人原本应该威严的脸上这是泛着慈父的笑容,他上来捡起衣盆,冲云策笑道:“怎地才回,我和母亲等了你许久。”
随即对音华笑道:“这就是我那虎女,外出好些年了,现在才舍得回来。”
音华笑道:“难怪,我是说怎么感觉熟悉,原来是像你。”
中年男人自豪地笑了一声,又对音华说:“今天难得一家团聚,你也来吃个饭,可别推辞。”
“你都这么说了,可不能再拂你面子。”
云策怔愣地看着对方两人你来我往,忽然手心被人捏了捏,云策这才回神看向对方。
司舟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道:“守住本心。”
就在这时,已经叙完话的云父转过头,看着他们二人登时又笑了:“舟儿这些年也长大了,将阿策照顾的这样好,看你们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云策又是一愣,父亲喊得,竟然是司舟这一世名字。
这边音华笑着说道:“赶紧走吧,再不回去大嫂可等急了。”
“瞧我这记性。”云父立即笑了一声,随即带着二人朝小镇前面走去,一边说着,“你们两个呀一去不返的,你娘平日可没少念你,如今听到你要回来,可做了满桌子好菜,我这老头都没尝道过。”
云策没有说话,眼眶却有些湿润。
司舟见状眉宇之间的担忧更甚,但身边都有人,却也不好再作提醒,只能将他手牵紧点。
只不过走了几步,二人更是惊讶的发现,小镇上来往的一些人,竟是在仙魔一战里死去的芸芸众生。
这边云父浑然不觉,继而笑道:“阿舟啊,你出门在外也好些年没回家你看看了吧。”
司舟一愣。
对方浑然不觉,在道旁一处颇为大些的白墙小院停了下来,笑着说道:“你爹娘听闻你们要回来,大清早就从山上下来,一直等着你俩呢。”
二人登时都呆住了。
此刻云父已经一手推开小院门,冲里面高喊着:“人回了。”
话音刚落,就已有人影跑出,中年妇人身上还裹着做菜带的围裙,手上还拿着锅铲,但却浑然不知,一张在风霜下仍是保存良好的脸,此刻已是泪痕满脸。
她一把抱住云策,含着泪水泣声道:“这么久才回来,你要把娘想死才甘心吗。”
一个死字登时让云策一慌,她连忙抱住母亲,同样是声音哽咽地说道,“我回来了,回来了。”
“外面凉,有什么话还是进来说罢。”
忽然,又是一声温柔的女音从前面传来,云策明显感受到身边人的身体彻底僵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