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帝望着远方余辉,畅然大笑,笑的酐畅淋漓:“这数千年的图谋,如今终于拉开帷幕,我又怎会因为区区血脉,误了大局。”
话到最后,他收了笑声,眼里还残留着一缕疯狂,他转过头盯着云策,道:“倒是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疯子。”云策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扔下两个字,头也不回的飞走。
焚天帝看着她的背影笑的不明所以,疯子么,早在千年前他儿被凶兽生生咬死后,自己便已疯了。
既是要疯,干脆就疯的彻底。
深夜
无双从床上悠悠转醒,她恍然地盯着床边的纱幔,方才昏迷中的一切都仿若场梦般不可置信。
她略有僵硬地转过头,月拱门后的软塌上如往常一般躺着一个身影,翡翠玉发冠摆在一旁的案上,乌黑的发丝随着华丽的衣袍,在视线中露出一角。
无双面色一白,立即起了身走了过去。
绕过月拱门,就见凤飞星一手撑在案上扶着额边,慢悠悠摇着羽扇闭目眼神。
像是听到了动静,如往常一般,凤飞星闭着眼,懒懒地说道:“无双,给我倒杯茶。”
无双一愣,本能地转身拿起圆桌上的菱花紫砂壶,就在淡绿的茶水倒入杯盏时,她又是不由出神地开始盯着面前的门楣。
“茶漏了。”
凤飞星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无双猛地回过神,茶水早就溢满了杯盏,从边缘流了下来,再从桌角滴落在地上,溅出一地水渍。
无双却没管这些,一下将茶壶放下,转身两三步走到他面前,目光闪烁地看着仍在闭目养神的凤飞星,登时如鲠在喉。
“哎。”凤飞星忽然叹了声,睁开眼带着笑意看着她,道:“你现在所想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凤飞星停下摇扇的那双手,嘴角的笑意更加的高深莫测,继而轻飘飘地继续说道:“你现在所有的选择,最终的结局,仍是呆在我身边。”
无双面色一窒,若是要为素未谋面的缥缈峰报仇,自己修为不足也必须要留在凤飞星身边。
但是报仇.....
无双从有意识以来,便是一直呆在凤飞星的身边,所谓的家族血亲,她完全体会不到,况且她只是旁支中的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存在。
她不知道什么叫仇恨,对于这些往事她除了震惊,却再也生不出什么其他情绪。倒是凤飞星,十几年的日夜相伴,却已非两三句就能道的清。
念及至此,她心中便有了决定,继而说道:“我要离开乾坤阁。”
“可以。”凤飞星应的极快,仿若就像料到对方会这样说一般,就在无双徒然松了口气后,他忽然又是一笑,摇起了羽扇,心情极为愉悦地说道。
“你若能解开身上的‘子母咒’,倒是也没什么要紧的。”
“你!”无双本来苍白的脸立即染上被戏耍过后的绯红,气愤不平得瞪着他。
子母咒,中咒之人与宿主同生同死,但命却握于宿主手中。
见无双气地说不出话来,凤飞星嘴角笑意更甚,悠悠然地说道:“这乾坤阁一直在你手上管着,现在一下子走了,岂不是乱套了。”
“这么说我还得帮你继续管着了?!”无双气呼呼地瞪着他,恨不得提剑就将人斩了。
“不如这样。”凤飞星眯了眯双眼,拿出了和人做交易的姿态说道,“你若能找个合适的人帮我打理乾坤阁,我便解了你子母咒,放你离开如何。”
话像是在商量,那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拒绝的余地。
无双攥着粉拳,岔岔不平地看着他:“乾坤阁那么多楼主长老,你挑一个不就行了。”
“哎。”凤飞星用羽扇摇了摇,道:“若真有让我满意的,我又何必全交你手上。”
“你!”无双鼓着腮帮盯着他半晌,最后肩膀徒然一松,却仍不死心的问道,“若是一直找不到呢?!”
凤飞星摇扇的手一顿,薄唇划出愉悦的笑容,像是谈论家常便饭般道,“自然是一直留在我身边。”
无双泄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推门而出。
凤飞星见无双走了出去,笑意才收了起来。
无双从凤飞星的院子出来后,转而泄气般的靠在院墙上,无奈地看着周遭的繁星点点。
好像除了乾坤阁,除了凤飞星,自己真的就无处可去了。但此刻她却极不愿意回去,那张看了十几年的狐狸眼,今天却让她觉得格外的面目可憎。
眼下再无去处,无双犹豫地在道上来回踱步,目光是不是瞥着另一侧泛着幽光的宫殿。
忽然,原本紧闭的院门倏然敞开。
无双一愣,转瞬便立即走了进去。
“云姑娘....”
云策坐在软塌上抿了口茶,见无双脸上犹豫的样子,平静地说道:“我若不放你进来,你怕是要将甬道上的石路给踏穿了。”
无双听言笑了笑,当即放下心来,自然地走到软塌上另一侧空位上坐了下来。
云策斜着眼见她这副样子,忽然嘴角翘起来,饶有一丝兴趣的问道:“我原以为今天会见到一具尸体。”
尸体不会是凤飞星,自然是无双。
无双的嘴角登时弯了下来,离了凤飞星,她又不禁走神的盯着大门外的莲池月光发起了呆。
云策没有打断她神游太虚,抚着指上的血戒,兀自沉思了起来。
良久,无双长吁了口气,随而又笑了起来。
“我从出生起便一直跟着主人,主人平日都在笑,但笑里话里,却总是让人觉得他离的很远。”
无双的自言自语打断了云策的沉思,她转过头看着无双,倾泻而进的月光打在无双脸上,却是一分少见的温柔。
无双笑了笑,轻声说起了往事。
“后来我长大了些,开始被他带着接管起了乾坤阁,阁里大多数人是怕他的,虽然主人从未出过手。”
“我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怕主人,在我开始独自打理乾坤阁的数年后,我忽然明白,因为主人对他人,对自己,都是不留余地。”
云策挑了挑眉,似是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无双垂下眼帘,喃喃说着:“你可知他是如何当上乾坤阁的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