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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愉初想不通他是怎么做到的,一旦不刻意收敛,存在感立即强烈到几乎爆炸,填充狭小空间的每一寸,令人扼住咽喉般难以呼吸。
    她可能没有把控住眼神扭曲的幅度。
    “问吧。”
    他调整了下坐姿,更侧向她那一面。
    往前摊手的肢体语言很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
    沈愉初的揣摩被阻断,神思一时没能归位,但她现在很生气,潜意识告诉她不能在他的问话后留下暂停的空档,要一句连一句,要制造出咄咄逼人的气场。
    于是她凶神恶煞冷笑,“为什么要装实习生——好吧我知道了。”
    妈的,出师未捷。
    她是气糊涂了,随便一想就能明白,他是回来抢公司的,实习生能最大限度在不受注意的情况下深入集团内部。
    季延崇很客气地抿了下唇,隐住笑意。
    沈愉初气得昏头昏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不该因为被拆穿而胆战心惊吗?不该因为欺骗感情而面红耳赤吗?
    “为什么是我?”她泡在沸腾的岩浆里,厉声诘问。
    “最开始,我以为你是陈怀昌的情妇。”
    季延崇果然兑现有问必答的无声承诺,将真实答案不加修饰地递出。
    “后来你知道不是了——”沈愉初醒悟地哈出一声,抛出尖锐的冷嘲热讽,嘲他也讽自己,“所以你才会消失一段时间,因为觉得我失去了利用价值。”
    “是。”季延崇毫无愧疚地颔首承认。
    沈愉初在熟悉的连环质问里找回战场,思路逐渐清晰,“那为什么又回来?”
    那张万年无动于衷的精致面庞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他匪夷所思地看她,像是不理解为什么她会问出这种问题。
    “因为喜欢你。”冷静得仿佛在阐述什么金科玉律。
    自以为是的告白,不过是来自捕食者的施舍,“何不食肉糜”式的喜爱。
    多么可笑。
    眼珠在眼皮底下急速滚动一下,沈愉初冷冷勾起嘴角,抱起手臂格出安全范围,“你和陈怀昌果然是一家人,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觉得把我们普通人玩弄在股掌中很有意思?能满足你们某种变态扭曲的心理癖好?”
    忽然沉寂的几秒像不小心按到的静音按钮。
    “不是。”他再开口,声音黯几度下去,“我和他不一样。”
    沈愉初短促吸一口气,胸脯起伏在逐渐适应下得到平缓,“回来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装?”
    季延崇耸耸肩,“因为觉得很有意思。”
    不再掩饰的本意恶劣得坦坦荡荡,沈愉初冷呵一笑,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干脆扭头看窗开始枯黄落叶的梧桐树,拒绝对视。
    “沈愉初。”他再也不乖乖地昂脑袋叫她姐姐,直呼大名。
    上半忽然倾过来,右手扣住方向盘,制造一个无法脱逃的狭窄三角区。
    “何必把你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这一周来你是什么态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在外面看房想搬走么。你敢说考虑过和我的未来?”
    沈愉初忽然堆不住强势的态度。
    心中对李延山弟弟的怜爱和愧疚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那个一门心思只喜欢她的奶狗弟弟,一眨眼变成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她心里发虚,猛地回头,不躲不逃直视他的眼,口是心非,“我对您的态度从来都是坦荡的,您欺骗我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请您不要将两件性质完全不同的事情混淆。”
    季延崇看她良久,叹了口气,眼帘垂下去,声音中的强势顿消,“我骗了你,是我不对。对不起。”
    道歉道得干脆利落。
    但沈愉初根本分不清他什么时候真什么时候假,面对他突然的示弱也半点不敢松懈,刚塌下去的腰背又挺直起来,“你就不怕我向陈怀昌告密?”
    季延崇看她一眼,没说话,收回胳膊重新坐正,利落理了下衣服下摆。
    看他那气定神闲的脸,每一个微表情都在尽全力表明脸的主人是多么的不担心。
    如果沈愉初向陈怀昌告密,但最后还是季延崇上位成功,那沈愉初的下场可以预见。
    他知道她不会做出这样不留后路的事情。
    沈愉初可气又可笑地“哈”了声,闭眼倒回座椅靠背上。
    是,他算计得清清楚楚,根本不怕有后顾之忧。
    她忽然有些无力,因为习以为常的份压制倏尔失了效。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他如果真有他所说的那么喜欢她,那就该对她边的一切都很在意,在意申杰,在意黄雯雯。
    但凡他能提前调查一下黄雯雯的家背景,今天这种掉马事件就不会发生。
    不,大概他压根不在意掉不掉马。
    无论申杰还是黄雯雯,都入不了他不可一世的眼。
    沈愉初难免为可爱弟弟的消逝而感到万分惋惜痛心。
    一时间无人说话,高度慎默的氛围使车厢内持续加压。
    不欢而散是显而易见的结束语,季延崇凝视她的侧脸,索然为今天画下句号,“等你冷静一点,我们再来谈这件事。”
    “我还不够冷静?”沈愉初被戳到痛处,猛地睁眼腾起来,反击,“如果我不冷静,就不会时时刻刻谨记您是我的老板,努力克制住扇您耳光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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