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愉初依言将手机从窗口递出去。
有了Ivy的说明,黑西装保安顺当放行。
“不好意思啊Amanda,你先在地下停车场等我一会儿,停在A座电梯口附近就好。我最多二十分钟。”Ivy听上去终于清醒了。
沈愉初应好,抬腕看了看表,“没关系,时间还早,你慢慢下来。”
挂掉电话,记不清到底转了多少次方向盘,沈愉初在过于空旷笔直的小区内部道路上找回了当年考驾照练车的感觉。
也不尽然,驾校可没有这么富贵的绿化。
开过数不清几个路口,沈愉初成功进入A座地下停车场,在一片百万级豪车里顺利找到了空停车位。
车倒入停稳熄火,看看时间,估摸着Ivy还有好一会儿。
暗无天日的地下停车场总能营造出一股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这一点,豪宅也没什么不同。
沈愉初降下车窗,想喘口气。
感觉与之前并无太大差别。
干脆拉开车门,下车走走。
回头一瞥,手机在中控台和挡风玻璃的夹缝中震动起来,陌生号码来电。
坐回车上,沈愉初接起电话,没等她习惯性“喂”出声,那头就迫不及待开了口,语气是不耐烦到极致的教课书式表现。
“你要多少钱,才不继续纠缠申老师?”
沈愉初刚吸入的半口气没能顺利钻入胸腔,在喉咙下方造成了一瞬间的拥堵。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这种连偶像剧都不屑演了的古早桥段,竟然会真实地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搭在窗沿的手臂贴紧体侧,她将手机换到另一边,短促吸了口气,“你哪位?”
虽然答案不言而喻。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嗓子甜得跟枝头的百灵鸟儿似的,一如洋洋得意的胜利宣告,“我是申老师的女朋友。”
那声音实在太青翠欲滴,沈愉初甚至短暂忘记自己的立场,从第三人角度流出一抹“原来如此”的笑。
在此之前,沈愉初对申杰劈腿的对象并没有具象化的认知。
原来是这样的。
这样的年轻、富有,这样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家族和象牙塔立起了坚固的高墙,将一切腥风血雨挡在其外,不让一切污浊侵入骄纵天真的灵魂。
难怪会被申杰这种男人骗上……吸引,难怪会被申杰吸引。
申杰的魅力如此更容易描绘。
温润儒雅的男老师,西装笔挺笔直立在讲台上,自带厚重的美颜滤镜。
真相添补完全的感觉非常奇妙,“原来如此”的感叹里灌满了黏稠的胶水。
心情有点像,花费了无数时间和心血,好不容易将拼图拼上最后一块,却发现是一幅图印错了线印歪了的残次品,成品惨不忍睹。
沈愉初的沉默再次激出一句换汤不换药的古早偶像剧台词,“只要你不要再缠着申杰,价钱随便你开。”
“那是得好好算算。”沈愉初嘴角的笑容隐没了。
打感情牌需要恰到好处柔情怅惘地抚今追昔,无奈喟叹一声,“你知道吗?我和申老师在一起……也有很多年了。”
“那又怎么样?”小姑娘想也不想就忙着替心上人撇清关系,“申老师跟我说过了,你根本没法带给他激情。你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他爱的是我!”
沈愉初恍若未闻朝她击来的那些荆棘刺,以德报怨地给予平等对话的尊重,平和自然问:“怎么称呼?”
“关你什么事?”小姑娘有些警惕。
“这位小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会和你争申老师。我今天已经看出来了,你们二人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非常相配。”
天地良心,这句确实是发自肺腑,沈愉初说得无比真诚。
“那你是什么意思?”电话对面不虞的语气裹了一半迷惑。
“我的意思是,申老师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就算再没有激情……”沈愉初兜圈子兜到嘲讽勾起嘴角笑,“到底也是存了几分感情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愉初直截了当提出诉求,“得加钱。”
对方显然被沈愉初不按常理出牌的逻辑搞得措手不及,电话陷入了几乎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
再开口,防备地提问:“你要多少?”
沈愉初狮子大开口的口气过于理所当然,仿佛在说着什么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千万吧。”
“你怎么不去抢?!”难以置信的惊呼。
沈愉初不疾不徐再度偏离话题,“贵姓?”
长久无声之后,“……黄。”
“黄小姐,从你的谈吐中,我猜测你应该出自教养良好的富裕家庭。”
沈愉初应付多了妖魔鬼怪,违心不要脸的话说起来脸不红气不喘。
电话对面上扬了音调哼了一声,明显带着几分小小的骄傲。
沈愉初故意长长一叹,“其实这个年代,未婚先孕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我对申老师持续纠缠不休、以死相逼打感情牌,你的家庭或许会因此对申老师抱持些许成见。要知道第一印象真的很难改观,尤其是对像你们这样,跨越阶层的……夫妻而言。”
她忽然觉得话术有些似曾相识,和供应商谈判差不多是类似的套路,对底下人的年终述职做出回应也能找出些许共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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