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坐。她扶着围栏边探身出去,陷在夜空中……
六点零九分。
混沌的夜,远远地掀开了一个角,光影缓缓地灌入,晕开,一点一点融化着黑暗冰冷的边界;巨大的穹顶慢慢掀开,橘黄的光晕越染越大,平铺向天地之间,给所有一切覆上一层薄纱。
渐渐清晰,慢慢勾勒,远远的,金色卧龙的檐顶,起伏层叠,威严孤独的紫禁城……
真的就是这里……这就是当年爸爸带她来的地方。那个时候,柔和的朝霞漫天,而这一刻,太阳从金色的檐顶喷薄而起,万丈光芒!
迟心屏着呼吸,一眨不眨,任那温柔又热烈的光刺入眼中,刺出一片模糊的泪水……
他从身后将她拢在怀中,轻轻咬她耳朵,“口琴呢?”
她颤颤地吸了口气,从口袋中摸出来,温热的琴身放在口边轻轻吹起……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
……
一直看,一直看,今天她话特别多,叽叽喳喳的,可是反反复复也不过是那么几件事。对于爸爸,她真的记得很少,连那天说了什么也记不全了,刻在脑子里的只是琴声、白塔和紫禁城的屋顶。
许湛问她要不要去紫禁城看看,她说不,之前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屋顶,现在旧地重游,就最好了。
他怀里好暖和,高高的山顶风很凉,可被他包拢着让她可以眯了眼睛,把远处屋顶那一个个神兽都想出模样来。
游客越来越多,走过他们身边,拍照,他没回头,也没有放开。直到人声嘈杂,没办法眯眼也听不到琴声了,她才抬头,沙哑着小声说,“我饿了。”
他笑了,“好。”
下山,离岛,沿着石桥,她一路慢慢走,一个一个地抚摸着圆滚滚的桥柱,许湛远远跟着,知道这个时候,她只有四岁,身后是她的爸爸……
……
从北海出来,已经中午了。
阳光暖暖地晒着,迟心摘掉围巾,冲他笑笑,“今天,谢谢你!”
“今天?”他看都没看她,“今儿还没结束呢。”
“还要去哪儿么?”
“再去一个你熟悉的地方。”
“京城没有我熟悉的地方了。”
“是~么?”
这拉长了音儿的京腔,带着许处长那种深沉的冷,还有点坦总那种坏坏的挑衅。迟心听着有点心慌,好像有什么把柄了似的,闭了嘴巴努力回想,怎么也想不出。
哎呀!他,他不会是要把车开去工业大学吧?!这个念头一出来,迟心就要冒汗,可是瞥一眼过去,这个家伙酷酷的,嘴角边含着笑,虽然不像什么好人,可是,应该不会去踩那个雷,这才悄悄放下心来。
周六的京城,景点周围交通异常繁忙,想找个能停车吃饭的地方即便对许湛这种原始土著也很难。
“我们回去吃吧。”迟心说,“好多吃的呢。”
许湛看了一下时间,“不行,来不及了。”
来不及?迟心纳闷儿,这是去哪里逛啊大周末的还赶时间?
一路往城外开,快开出五环才算找了个速食店,买了两个三明治,两瓶水,就坐在车里吃。
迟心握着三明治别说咬一口了,半天都没敢打开。天哪,这究竟是要赶什么啊,他居然允许在他车里吃东西……
“吃啊。”他瞥一眼过来,“一直看我干嘛?”
“一会儿要去哪儿啊……”
“到了就知道了。”
“你告诉我,要不……我不吃。”她很小声地撒了个娇。
“吃!”他丝毫不客气,“不吃一会儿没力气要晕倒了。”
嗯??这是要干体力活么?迟心瞪大了眼睛。噗,他笑了,脸别去看窗外,超好看,可是还是看起来有点坏。迟心心慌,低头,狠狠咬了一口三明治。
二十分钟后,车疾驰在出京的高速上,两边的树林匆匆而过,刷给迟心一脑门的问号。
“认出来了么?”他问。
迟心努力看着路标,摇摇头,这个路完全不熟悉,怎么会熟悉呢?
他忍不住笑,“小笨蛋!”
终于到了。
秋天的郊外天高气爽,蓝天白云衬得那灰底白顶的椭圆围墙分外高大。停车场外泊满了各式各的样车,大门两侧彩旗飘扬,远远就看到了硕大的招牌:启帆赛车俱乐部。
迟心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怎么到这里来了??这,这是初三那天她跟坦总消失的地方,他那次很生气,难道这是要……秋后算账??
下了车,她嘟囔着不肯动,“来这里干嘛?我都说了我以后再也不搞车队了……”
他没理她,握了她的手就往里走。
这势气的,是要出事么??
进了大门,赛场里面人声鼎沸,试车的声音一道又一道,各种发动机轰鸣。
这么吵,他就是不喜欢,眼看着就皱了眉,迟心跟着也心惶惶的。以为要往外面场地去,谁知竟是绕过车库,到了一个角门,他直接刷卡进去,往楼上去。
上了顶楼,拐过弯,宽敞的阳台边两个男人正俯瞰赛车道上的精彩。回头看见他们,笑着迎过来,“我就说呢,该到了啊!”
看着眼前这个迎过来将近一米九的男人,迟心眼睛都快不会动了,天哪!这是叶启明啊!京城盛名之一的启帆赛车俱乐部的老板!妥妥的京圈大少、改装界的大佬、也是当年唯一一支冲进东京改装大赛半决赛的中国车队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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