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易峰一听会死,他首先想到自己的下场可能会像郑洋一样,死于一场莫名的意外,而发叔虽然一直强调在保护自己,可至今都没说清郑洋的死因,还险些让自己落入叶正楠之手,想到这庄易峰再也按压不住怒火,猛然扑向了坐在一边,好似没事人的发叔,举起拳头刻意绕开后背,如雨点般一顿乱打,毕竟庄易峰的力气比于老四大的多,发叔捂着头哎呦哎呦直叫唤,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地上的纸箱子东倒西歪,书从里面翻滚出来,散落一地,而于老四又往后退了退,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二人,直到看见庄易峰脚下踩到了几本线装书,才赶忙喊着“冷静!冷静!”,蹿上前来一边捡书一边拉架。
三个人连喘带咳的坐回原位,发叔捂着脑袋,嘴里“斯哈斯哈”的抽冷子,庄易峰瞪着通红的双眼,死死瞪着他,于老四则急忙将书拿起来,拍干净,心疼的抱在怀里。
“我,我还有救么?”庄易峰缓过神来,低着头颤抖的问,他想到了早亡的父母和烧成焦炭的郑洋,他虽然活的很累,但也绝不想死。
“别急,你先冷静一下,凡事没有绝对的,你这烛龙符是从哪得来的?”
庄易峰将收件人和发件人的离奇意外,以及郑洋的死和发叔的出现一五一十的讲给于老四听,生怕自己讲的不清楚,又前言后语的来回倒腾,最后连自己都讲糊涂了,幸好有发叔在旁边注解。
当听他说到叶正楠也能穿越时间空隙的时候,于老四沉吟了片刻说“额,那个,能不能把烛龙符摘下来,让我看看,你摘下来就放那,对,就放那书上。”
等庄易峰放下烛龙符,于老四不知从哪变出个手电筒和放大镜,走到桌旁,摘下眼镜,示意庄易峰帮他打手电,自己则举着放大镜仿佛拆炸弹般,小心翼翼的仔细观瞧。
“疯了,绝对是疯了,哎老不死的,叶德死了你知道吗?”于老四盯着烛龙符头也不抬的问。
“知道,意外,被一酒驾的司机给撞死的。”发叔捂着头回道。
“意外个屁,别人信也就算了,你他娘也信。”
“你是说?”发叔难以置信的看着于老四。
“我什么都没说,但从叶正楠也能穿越时间空隙,以及这烛龙少了个爪子,我琢磨叶德的死,十有八九就是叶正楠干的。”
“嚯,之前听说叶正楠自打老妈死了之后,两父子就闹翻了,没想到叶正楠还能大义灭亲,哎,叶德一辈子精于算计,最后竟然死在自己亲儿子手上,这,这叫什么?苍天有眼?不对,应该是罪有应得,就是他娘死的晚了点,要不说豪门恩怨深似海嘛。”发叔一脸感慨的低下了头,可眼睛却滴溜乱转的偷偷打量着于老四。
“你个老不死的,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我问你,你怎么知道烛龙符在这小子手里?你干嘛把他带到我这来?你不过就是想看着叶正楠死,为亮子报仇,这小子就和当年的我一样,就是你的一颗棋子而已,你眼里只有钱!要不是你当年为了叶德的十万块,亮子怎么会死?什么兄弟,什么仗义,都是他娘的狗屁!”于老四越说越激动,发叔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只能瞪着大眼一口一口的抽着烟。
两个人说话的过程中,庄易峰若有若无的又闻到了那股高雅的香水味,他浑身紧绷的盯着门口,身边两人的对话则一句都没听见。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响起了鼓掌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把屋里的三人着实吓了一跳,尤其是庄易峰,他暗自思忖“该来的还是来了”。
掌声还在地下室里回荡,门就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门框上的陈灰老土扑簌簌的往下落,好似打开了一扇尘封千年的墓门一般。
门被踹开的一瞬间,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精壮男人嗖嗖两声蹿了进来,两人从发型到身高,仿佛复制粘贴般一模一样,两个人进屋后如同泥塑的雕像,垂手而立,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瞪着刚从凳子上站起来的发叔,眼神中散发着冰冷的杀气,发叔只与其对视了一眼,就颤悠悠的坐回到了凳子上。
等尘埃落定,走进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人,白净而消瘦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头发向后梳的整整齐齐,给人一种恭谦儒雅的感觉,看岁数和庄易峰不相上下,但仅凭气质和举止,两人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庄易峰听着他的脚步,猜测这应该就是叶正楠。
屋里三个人好似被下了定身咒,一动不动的看着叶正楠,叶正楠一边咳嗽一边挥手驱赶着尘土,慢慢走进来,环视了一圈后对于老四说“您就是于伯伯吧,我爸在世的时候,曾说起过您,说您聪明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于老四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问“你是叶正楠?”
“啊,对,我就是叶正楠,那位伯伯应该就是常有发发叔吧?您好您好。”尽管叶正楠在微笑,可笑容中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的冰冷。
发叔想站起来,可站了一半,发现两个保镖依然在恶狠狠的瞪着他,只好又坐下来,想招招手,可手举在半空中,好似缠了线的木偶,不上不上的晃了晃手肘又悻悻放下,显的十分尴尬。
叶正楠挥挥手,让保镖出去,自己则在地上找了一个稳固的箱子,一屁股坐上去,丝毫不在意那做工考究的牦牛绒大衣的下摆拖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
“两位伯伯都是聪明人,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我知道两位伯伯当年和我爸一起在南海捞出了烛龙符,而我爸为了将烛龙符占为己有,对两位伯伯做出了一些很不好的事,甚至间接导致一位名叫陈亮伯伯的死亡,现在我爸不在了,那些前尘往事也自然该烟消云散,我这次来,一是想补偿两位伯伯”说着,叶正楠一招手,从门外走进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提着黑色皮箱的男人,金丝眼镜一进来,伏在叶正楠身边,叶正楠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金丝眼镜点点头起身,干咳了一声说“两位,我们辰时集团旗下新近开盘了一个地产项目,位置就在平海市的中心区域,我们叶总将拿出其中的两套住宅赠与二位,至于平米、楼层以及户型,两位可以任意挑选,并且二位将享受拆迁户的赔偿待遇,每人将获得总数不低于100万的补偿款。”庄易峰听出这金丝眼镜就是之前电话里很张狂的那个人。
金丝眼镜话音未落,发叔噌的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连声喊道“哎呀,哎呀,这可使不得,这,你看,大侄子,你说这,哎,老四,你说话呀。”
于老四从桌上抄起块塑料闹钟回手朝发叔扔了过去,发叔急忙闪开,看看于老四又看看叶正楠,再一次怏怏的坐下了。
“这是其一,其二呢?”于老四眯着眼睛问。
叶正楠朝金丝眼镜使了个眼色,金丝眼镜轻轻颔首,转身出去了。
“哎,这其二其实也是逼不得已,于伯伯推测的不错,我是戴了烛龙符,您看”叶正楠说着拉起右手的袖子,将手臂上红色的印记展示给众人,不知是不是叶正楠皮肤白嫩的过,庄易峰感觉他的印记比起自己的那个更红更大。
于老四试探的问他“你不止是戴了那么简单吧,烛龙符少了的半只爪子是不是在你身体里?”
“于伯伯果然聪明,我只是做了个小小的实验,将烛龙的爪子用激光切下,再切成数个极薄的碎片,将其埋入皮肤,以检验能否可以拥有与佩戴烛龙符同样的功效。”叶正楠眯着眼,边说边伸手在空中比划着,陶醉到了忘我的境地,由此可见,实验还是成功的,至少达到了叶正楠预期的效果。
“看来实验是成功了?”于老四明知故问道。
“失败总是有的,但幸好最终成功了,不过效果的确大打折扣,而且好像反噬的速度也快了许多,于伯伯,您是知道的,凡是佩戴过烛龙符的人,只能活半年左右,而照我目前反噬的速度,恐怕不会超过三个月。”叶正楠做出一副悲凉的神情,满面愁容的看着于老四,见于老四无动于衷,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所以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取回烛龙符,将其送回到祭符之地,停止反噬。”
“哦,可是鬼王域不是祭符之地啊”于老四有些得意的说,庄易峰听说自己只有半年的命,坐在一边心乱如麻,有心插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跟谁说。
“这就不劳伯伯操心了,这位小兄弟,叫庄易峰对吧?”叶正楠转头看向庄易峰,庄易峰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木讷的看着叶正楠。
两个人四目相对,叶正楠看着庄易峰红红的眼圈噗嗤一笑,挥了下手,金丝眼镜再次现身,这次带着之前的两个保镖,每人手里拎着一只红蓝尼龙编织袋,三人把编织袋放在庄易峰的脚下,依次打开拉链,故意将袋口撑到极限,露出里面一叠叠红色的钞票。
庄易峰没反应,发叔先一个箭步蹿到了近前,望着一袋子钱,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哆嗦着问“这是多少?”
叶正楠轻声说“每袋两百万,这里共计六百万,庄易峰还有半年的命,六个月,一个月一百万,怎么样,这个交易还算公平吧?”
“你跟你老子一样,以为钱是万能的!”于老四咬牙切齿的说完,朝着发叔的屁股就是一脚。
“不,不,于伯伯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收买庄易峰的命,只是想让他在有限的时间里过一过自己一直追求向往的生活,这是我认为最两全其美的办法,毕竟祭符之地远在千里,沿途遍布各种险境,若想在半年之内赶到,就必须要有一只非常专业的团队,需要非常精良的装备,而他最近半年的最高月收入是3568块4,以这个数字计算,三个月的工资不吃不喝都买不起一件相对专业点的冲锋衣,怎么去?您这不是让他活活等死吗?难道真挂着烛龙符去抢银行?您觉的他行吗?
所以不如拿着钱去尽情的享受一番,逍遥自在不是很好吗?反正人终究都是一死,何不死的快活些,若像他那位姓郑的朋友一样死于非命,岂不是枉活了一世?听说他还有个刚上大学的妹妹,可惜啊。”
庄易峰听见叶正楠说郑洋,不由的浑身一颤,手里的手机碎片狠狠扎着掌心,庄易峰却没有松开的意识,反而越握越紧,直至鲜血顺着指缝流出,落到了地上。
于老四刚要回嘴反驳,庄易峰突然站起身,他这一动吓了其他人一跳,大家直勾勾看着他,不知他要干嘛,只见他目光空洞的拿起桌上的烛龙符,放在手心里看了几秒,转身走到叶正楠面前,叶正楠急忙站起身,微笑的看着他,庄易峰将烛龙符递到了他面前,叶正楠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伸手将烛龙符接过,紧紧的攥在了手中。
庄易峰的身后传来于老四重重的叹气声。